第120章(2 / 2)

老蓝色的机织布,做工寻常,别致的地方在扣子上,盘扣打的很精致。

秀春不住点头道,“好看,好看。”

小舅妈笑道,“我还担心你说这颜色我穿上老气呢!”

秀春道,“哪能,颜色适合你,耐脏又耐看。”

小舅妈笑得更开了,拉了秀春说了好一会话,七拐八绕总算说到了正题上,话中有话道,“我跟你大舅妈近来闹矛盾,这事你知道吧?”

秀春留了个心眼,笑道,“听提过一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小舅妈打量着秀春,似在审度秀春话里真假,好一会儿才道,“春儿,你听听我说的,你看是我有理,还是你大舅妈有理。”

秀春呵呵笑,“我一个小辈,哪好评判你们长辈间的事。”

小舅妈充耳不闻,势必要给秀春洗脑,“春儿,你二舅和二舅妈我就不说了,他们离得近,平时还常回来看看你外公外婆,农忙时候也回来帮家里干干队里分派下来的任务,你大舅和你大舅妈呢,终年到头不能回来一趟,自个爹娘不管不顾,可都是我跟你小舅在养活,要是哪个有头疼脑热,我和你小舅不出工都要带他们去乡里看病…”

秀春讶道,“大舅和大舅妈每年不给外公外婆抚养费啊?生病也不给医药费?”

小舅妈语塞,面上浮现不自然的笑,含糊带过,又道,“照顾两个老的,咱们辛苦点,这我都没放在心上,现在你大舅他们一家不打招呼就回来了,还要长住,咱家统共就四间房,我跟你小舅一间,我家大孩二孩一间,你外公外婆住一间,哪还能够住啊!”

秀春问道,“还剩一间呢?大舅跟大舅妈回来总不能去生产队牛棚住吧。”

小舅妈讪笑,“还有一间是我娘家妹子在这住着,你大舅一家三口回来之后,我就把我妹子撵了回去给他们腾地方。”

秀春了然,怪不得不满,感情是让她娘家妹子没地方住了啊…

小舅妈又道,“我这人心直口快,嘴巴也不好,就问了你大舅一嘴,问他们啥时候能回兰州,你大舅妈就不高兴了,甩脸子给我看,春儿,你说他这一家三口天天在这吃我跟你小舅那点粮食,我还不能问一嘴啊?合着我家不过日子了,全拿粮食来养活他一家三口啊。”

且不说宋建军劳教之后原本的工资和口粮全没了,就是有,兰州的粮票拿到泽阳来用,也不好使。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啊!

小舅妈希望秀春站到她这一边,“春儿,你看我说的有没有理?”

秀春呵呵笑,不知道该咋说,外边旦旦哇一声哭了,秀春谢天谢地,赶紧出去看旦旦。

原来是宋学礼让旦旦靠墙站,想让旦旦学走路,旦旦一个没站稳,磕在了地上,额上鼓了一个大包。

宋学礼脸上全是慌色,哄着旦旦不知道该咋办。

瞧见秀春来了,忙道,“春儿姐姐,我不是有意的,我想带旦旦玩来着…”

秀春一手抱旦旦,一手拍拍宋学礼,安抚他,“没事没事,旦旦摔几次长得快。”

堂屋里原本坐着唠嗑的舅妈大姨都出来了,瞧是怎么回事,宋学礼更不安了,垂着脑袋,内疚的对陈秋娟道,“妈我把旦旦摔了,还磕了个包。”

小舅妈呀了一声,“我的娘,磕这么大个包,都出血丝了,学礼你也太不长心了,这要把旦旦磕坏了可咋整!”

秀春大姨跟着道了一句,“你看咱旦旦哭的,抱去卫生站给医生看看啊,赶紧的!”

陈秋娟冷了脸,没发作。

宋学礼吓得红了眼眶,直抹眼泪,依偎在陈秋娟身旁不吭声。

本来陈学功在跟宋建军说话,早听见旦旦哭了,没想过来管,听见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说这番话了,陈学功才扔了烟头过来,看了看旦旦额头,对小舅妈道,“擦破点皮没事,旦旦平时在家没少磕磕碰碰。”

陈学功说的是实话,旦旦不老实,无论被谁带着,一个没看住,不是摔个狗吃屎就是磕到桌椅拐角,起初秀春还心肝宝贝的哄,被陈学功训了几回,再也不表现太过了。

孩子磕到碰到,最懊悔的就是带他那个人,这个时候当爸妈的再肉疼肝疼,无疑是在打别人的脸。

想心疼,等没人的时候关上门好好心疼,可别当着别人的面心肝肉疼得不得了。

就像现在,宋学礼明明已经很内疚,小男子汉都抹眼泪了,其他人还在说,挺让秀春反感,拍拍旦旦的小身子道,对陈秋娟道,“大舅妈,我去你屋里给旦旦喂奶,他就这样,小哭包一个,吃两口奶就能好。”

秀春话音刚落,小舅妈就接过话茬道,“哎呀,春儿你年轻没养孩子经验,可不能大意了!”

秀春心烦意乱,忍不住回嘴,“苗苗哥就是医生,还要抱旦旦去哪儿查查啊。”

“你看这孩话说的,我这不是好心好意么。”小舅妈不满嘀咕。

秀春只当没听见,抱了旦旦去大舅妈屋里,背着人掀开毛衣,旦旦啊呜一口咬上奶,抽抽噎噎不哭了,陈秋娟进来了,从藤箱里一阵翻,找出来一瓶碘酒,用棉花蘸了往旦旦额头上擦。

“学礼小时候也总磕着绊着,到现在还不让我省心,酒精碘酒啥的我跟你大舅都随行李带着。”

秀春扭头,四下看看,瞧见宋学礼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忙招手喊他。

秀春放下衣裳,把旦旦给陈秋娟抱,她拉了宋学礼过来,捏捏旦旦肉嘟嘟的脸蛋,“你看旦旦,他吃饱喝足又没事了吧,诶,他又对你笑了。”

旦旦一看到宋学礼就不老实,咯咯笑,扑腾要他抱,显然已经忘了刚才他哭得有多伤心。

宋学礼不敢抱旦旦,秀春忍不住笑,拍拍他肩膀道,“小表叔快抱抱你侄儿呀,旦旦可喜欢你了。”

听秀春这么说,宋学礼才笑了,把旦旦从他妈怀里接了过来,嘛嘛亲了两口,甩了鞋,带旦旦上炕乱爬,小孩子忘性大,只要大人不搁在心上总是提,小孩掉头就能忘。

陈秋娟多少吁了口气,问秀春道,“春儿,你小舅妈拉你去她屋,没少跟你拉家常吧!”

陈秋娟特意把拉家常三个字拖音拖得老长。

秀春忍不住笑,点头道,“是没少说。”

凭良心说,秀春跟陈秋娟自然而然更亲厚一些,主要还是因为她在兰州跟陈秋娟生活过一段时间,别人嘴里怎么说,秀春不相信,她只相信自己了解到的,陈秋娟确实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没把她逼急了,她也不在乎钱不钱的事,主要还是气不顺。

花了钱还没讨好人,搁谁身上都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