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缙避过去了,但其余几人却没能。
狄谦一贯温文的声音首次拔高,他击案:“对!没错,就是这样!”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见微可知著,由牧允一个隐蔽的动作抽丝剥茧,一环接一环,严丝合缝,得出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结论。
当即圣上,已命不久矣。
难怪狄谦都难掩情绪,在座人人互相对视,面露激动之色。
“好!”
傅缙目光湛然,蓦地站起:“我们立即将此讯传回大宁。”
……
这个推测,也和楚玥的噩梦相吻合。
实际由于原身局限于内宅,时局变化朝堂讯息她是一概不知的,到现在仅仅还能给楚玥提供些参考的,仅剩几件类似皇帝驾崩之类的大事。
梦中,当今崩于明年春,是三皇子逼宫失败,同时致皇父身死,而后群臣簇拥皇太子登基。
幼帝临朝,晋为太后的萧贵妃垂帘听政。可惜幼帝也不长命,继位才一年就驾崩,期间西河王也反了,故幼帝崩后诸藩兴兵讨逆,争夺大宝。
楚玥之前挺怕她这蝴蝶翅膀扇出点什么来的,毕竟逼宫兹事体大,一点点小因素都能影响最终的决定,延后倒还好,万一三皇子直接给取消那麻烦就大了。
她怕影响最终的结果。
现在好了,原来是丹毒。
三皇子逼不逼宫其实都一样,反正皇帝都是快要死的人了。
……
“宁儿,我下午就回来。”
傅缙正身处楚玥的外书房。
他近日都很忙碌,有了目标去寻找佐证,蛛丝马迹越来越多,基本已能肯定,皇帝确实栽倒在丹药上头了。
不过即便是这般的繁忙,他总还是见缝插针的寻出一些缝隙来与楚玥亲近。好比现在,离了吉祥巷他穿过暗道,和楚玥小聚了片刻,这才披上薄斗篷,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殿下快到了,如无意外,我应和他一起折返。”
他现在去的是京营,如果时间合适,就把微服而来的宁王一起接了。
上月,得悉皇帝身中丹毒命不久矣的结论后,傅缙立即将讯报传回大宁。这可是一个惊天大消息,宁王大喜,立即金蝉脱壳,亲自往京城来,与傅缙商议下一步的大计。
一路急赶,今天要到了。
楚玥也清楚,笑笑:“嗯。”
“你稍稍整理一下旧年婼羌的马道,或许会用上。”
傅缙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想想又嘱咐一句,这才开了外书房大门,匆匆往外。
楚玥送到廊下。
如今已是暮春时分,见天际一碧如洗,花木郁郁葱葱,枝头有鸟儿婉转鸣唱,倒春寒意也不能打消它们的热情。
傅缙背影昂扬,步伐矫健有力,寒凉的风扬起他玄黑披风的一角,边缘缀的一圈灿金云纹在天光下尤为耀目。
睥睨顾盼,神采斐然,忆起方才他一双目光灼灼的黑眸,楚玥有些怔忪。
她知道他是振奋的,镇定稳重依旧的外表下血液沸腾,焕发起激昂斗志。
不但傅缙这样,整个平静的吉祥巷下隐隐有一种亢奋之意。
雄心壮志,蛰伏已久,终于要一展身手,世间谁人能不为激荡?
楚玥清楚,很快的,也就一年多的时间,这种激昂的情绪将全部转化为行动力。
而后一酬壮志,江山易主。
这当然是好极了。
作为宁王麾下一员,楚玥同样是兴奋的,只是兴奋之余,她难免升起忧虑。
诸藩抢夺大宝混战,傅缙一鸣天下俱知,他率领处处不起眼的宁军,一战接着一战,从劣势到大胜,横扫整个大江南北。
乱世英雄,他就是那个当之无愧的英雄,战功彪炳,煊赫当世。
而她和他的距离将会越拉越远。
若单纯作为宁王麾下的人,甚至傅缙之妻,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偏偏还有楚家。
对楚家命运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时间段,即将要到来了。
实话说,从张太夫人处得悉旧事后的楚玥,是完全能体谅他的,甚至有愧疚怜惜。只是再多的体谅愧惜,她也不可能动摇自己坚持,更不可能放弃父母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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