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梅转身往上房跑去。
因为月桃发动的太过突然,这里连一个长辈都没有,院子里只有胡文秋兰和一个中年大夫,还有一个就是之前出现的小童。
秋兰先听见动静,回头一看,便惊叫道:“公主,您怎么过来了?”她快步迎上来,神色着急里带着担忧,眼睛也红红的,“月桃遇到了难产,现在大夫正在开催产药,怕若是再不开,大人孩子都要没了。”
催产药,是让产妇快些生产,可是开了这个药给产妇灌下去,那产妇自己怎么办?
这个药喝了,是不是孩子可以抢救,但是产妇却不行?
“草民拜见公主。”胡文也大步过来,双膝跪地行礼拜倒。
大夫慢他一步,跪下了还未来得及说话。
月梅随意摆摆手,便问那大夫,“你现在是在开催产药?产妇情况怎么样了?”
大夫还是第一回见到公主,尤其是这么着急慌乱的公主,他神色紧张,有些微的结巴,“稳,稳婆说,说胎位不正。产妇已经疼了很久,可,可下-身还没打开,她已经疼的没了力气,不,不开催产药,大人,大人孩子怕是都,都保不住了……”
“那开了催产药又如何?”月梅问道。
大夫情绪缓和了一些,伸出了一只手,道:“起码有五成的把握,孩子会没事。”
那大人呢?
月梅盯着他。
大夫紧张的身上都冒汗,只好求救般的看向胡文。
胡文爬起来,对着月梅的视线,颤抖的低下了头,“公主,再不赶紧煎药,怕是孩子大人都保不住了。”
这分明是想保孩子不想保大人的意思,月梅心底是无边的愤怒,愤怒月桃怎么嫁给了这样的男人。
“你要孩子,不要大人?”月梅甚至听见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
她话音落,胡文还没大着胆子说出话,屋里又传来月桃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便是弱下去一些的哭嚎,“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好痛,好痛……胡文,胡文,月梅姐,月梅姐……好痛,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
听到月桃这时候还在喊月梅姐,月梅没有忍住,立刻红了眼圈。
她直接代替胡文做主,吩咐大夫,“你开药,大人孩子一起保,若是保不了两个,那就保大人!”
大夫忙点头,转身又坐到石桌边,提起笔要写药方。
“公主!”胡文却不赞同月梅的做法,他走上来,快速看了月梅一眼后仍然低下了头,不过语气却很坚定,“公主,这是草民的家事。”
月梅生气的道:“怎么,是你的家事,所以我管不得?”
胡文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
只不过是个公主,还是才认回来的公主,她管不管得着胡文不想去知道,但是此刻,他要保孩子。
“公主,草民是威远侯府周家的下人,草民的事,自有周家人来管,公主是要管到威远侯府的头上吗?”已经和离了,这个公主再是出身乡野,想来也不会那么不要脸皮吧。
这是要抬周家和她打擂台了。
这是知道,周承朗出征了,而她不得周家长辈的喜欢?
她若是硬要抬出身份管,也不瘦管不得,只是管了,之后少不得要和周家生出事端。
明面上看,她和月桃只不过见过一次面,真的没有理由这么帮月桃。
月梅心中冷笑,越发觉得胡文不是个东西,她甚至都觉得,胡文怎么像是在盼着月桃死一样。
“我若偏是要管呢?”月梅问道。
胡文眼睛里是掩不住的惊愕,他愣了半晌,才说道:“公主,这是草民的第一个孩子,草民很在乎这个孩子。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公主赔得起吗?”
月梅觉得,这胡文简直是不知所谓,她如今的身份是公主,难道胡文不知道吗?
“大胆!”秋兰冷声喝道:“胡文,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胡文当然知道,他也是被逼急了,他的身份,如何能和公主这般较量。如今,只不过是欺负这所谓的公主刚刚当上,又是从乡下来的,懂得不多,想吓唬一下罢了。
“若是月桃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不怕曹妈妈和周老夫人找你麻烦?”月梅说道,听着里面又是一声惨叫,也顾不得和他说了,吩咐冯嬷嬷,“把胡文给我制住!”
冯嬷嬷上前,拿捏胡文跟拿捏小鸡崽似地,三两下就把他手背在身后,制住了他。
月梅吩咐了大夫一声尽快开药,又撵了小童去门口看太医什么时候过来,便叫秋兰推开门,大步进了屋里。
屋里血气冲天,床上的月桃,已经头发全部汗湿黏在雪白的脸上,看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稳婆当即要骂。
秋兰已经道:“这是福安公主,你好好做你的事!”
月梅对于生孩子什么都不懂,看到这一幕更是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上前握住月桃的手,“别害怕,撑一撑,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太医,太医马上就来,你和你的孩子都会没事的。”
月桃面色痛苦了一瞬,然后扭过头看向了月梅,“太医?”
月梅点头,“是,太医马上就来了。”
月桃痛得哼哼两声,然后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泪,“你,大奶奶,大奶奶,你怎么来了?”
大奶奶,也叫月梅。
月桃看着月梅,眼泪越聚越多,渐渐的觉得眼前的月梅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