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等着,我跟你爹去二房问问这到底是几个意思。”梁氏说完转身往外走,齐惠的目光闪了闪,慢慢的从墙角起身。
方二福听了梁氏的话却沉吟不动,坐在草凳上什么话也没说,把梁氏急死了,许久,方二福说道:“老大就要回来了,这事儿由老大自己去处理,我出来处理不方便。”
梁氏一直都觉得当家的有些怕二儿,仅这一事就验证,不过想起方河那日分家的狠劲,她也觉得害怕,这事儿还是听当家的,两个老的最好别出面,还是由大亮去处理吧。
天黑透了,方亮和方平两人结伴回到了方家院子,厨房里还有剩下的豆饭,梁氏破天荒的给两人端了出来,一人一碗豆饭吃得是狼吞虎咽。
等两人吃了一阵,喘口气来了,梁氏才把今天的事说给两人听。
方亮一听到自家媳妇受了委屈,豆饭也不吃了,端着碗就往自己屋里走,进了门,就见齐惠抱着孩子坐在床边,像失了魂似的。
“天儿他娘,你这是伤到哪儿了?”方亮一边走向她一边把碗放在方桌上,就见方桌上钉紧的竹尖,吓得倒退了一步,眸里熄起了熊熊怒火,立即一个箭步上前查探齐惠和她怀中的方力,见两人身上都没有伤口,心里松了口气,沉声说道:“大河也太过份了,凭着那些手段欺负起家里的女人来了。”
齐惠却在这时截住他的话,“天儿他爹,这事儿是我不好,你别说了,二弟是方家村的打虎英雄,这事说出去,人家是信你还是信打虎英雄呢?”
方亮被齐惠点醒,觉得有理,但这口气咽不下去,饭也不吃了,转身就出了门。直接来到二房门口,刚好遇上苏小月推着方河从屋里出来,三人打了个照面。
方亮质问道:“二弟,今个儿天儿他娘到底是哪儿做错了?使得你拿竹尖杀到我们屋里来。”
方河抬眸,目光盯着方亮,看得方亮心里发慌,他有些怕方河的眼神,被他这么盯了片刻,败下阵来,语气柔了许多,把刚才的话婉转的又问了一遍。
方河待他说完,方答道:“正要为这事去找大哥呢,要不把天儿他娘也叫到院子来对质,免得生了误会。”
听到这话,方亮心里恼怒,下意识的很想说:“你都把我媳妇儿吓成那样了,你现在还要叫她出来对质,是个男人么?”但这话在方河的眼神下怎么也说不出口,生生的咽了下去。
苏小月推着方河的轮椅绕过方亮,来到院子中。
院子中央方二福夫妇和方平夫妇都在。
方二福语气不好的说道:“大亮,去去去,把天儿他娘叫出来。”
方二福出声,方亮站不住了,只好回房把齐惠叫出来。
齐惠抱着方力出了屋,一副似乎很害怕的模样,见了方河和苏小月,弱弱的说道:“今天的事儿都赖我,天儿捉了泥鳅给你们也没什么,都是妯娌,我不该这样小家子气,斤斤计较的。”
这话说得她好像多大委屈似的,事情被人扭曲,她也说得出口,不但抢了吃食,还要强词夺理。
苏小月冷笑一声,盯着齐惠说道:“大嫂这话说的不对,这泥鳅是我跟为儿一起下田捉的,天儿的泥鳅我早就叫为儿还回去了,怎么就变成了你的了,还有我弄这炸泥鳅费了不少的猪油,今个儿这事没这么容易完。”
“你——”齐惠又哭了起来,方亮在一旁听着,心里很是难受,盯着苏小月说道:“二弟妹,你一个新妇初嫁入方家,一点小事斤斤计较我不想说,但你要歪扭事实我可不干。”
“叫方天过来。”方河打断方亮的话,沉声道。
齐惠脸色微变,却用袖口掩泪时遮住了,还好方天跑了出去没有回家,否则当着二弟那眼神,肯怕那孩子经受不住。
方亮听到方天,转眼四下望了望,没有寻到小家伙的身影,天都这般黑了,心下着急,当即问齐惠,“天儿呢?”
齐惠故作才发现似的,也跟着四下里寻找,接着又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吓得……哪还……”
后面的话齐惠不说了,但方家人都听懂了。方河那竹尖的威力大家是领教过的,谁遇上了还不被吓死,哪还顾得上其他。
这下方亮急了,“这么晚了,天儿去了哪儿,要是踩到了毒蛇怎么办?”越想越害怕。
于是方家人齐刷刷的跑出院子打着火把寻人去了,齐惠借机回了屋。
齐小月有些傻眼的看着这方家一大家子人,还真没见过这么奇皅的一家人。
方河抬手,手掌握住苏小月的小手,说道:“先等等,等找到方天再说,这事儿肯怕是方天知道了真相,气得跑出了家门,那孩子的心性经过这几日的观察,虽然油滑,但心不坏。”
苏小月点了点头,她是没想到一向沉默贤惠的大嫂会睁眼说瞎话,若说先前不知道也就算了,这会儿方天都气得跑了出去,定然是知道事情原委了还这模样,简直不能忍。
寻了大半宿,终于在一个小沟旁边寻到了小身板,他蹲在田埂下,身板又小,被田埂挡住根本就察觉不到。
失而复得,方亮看到方天就一个箭步上前把人搂在怀中,接着是抓起他的小手,重重的打了两下,又把人搂着抱回了家。
回到院子里,发现方河与苏小月还在,两人也是一脸焦急的等着,看到方天平安无事的回来,松了口气。
方亮抱着人准备回屋,那样子是不想让自己儿子来对质了,苏小月与方河两人也没有叫方天留下,然而方亮肩上的方天却忽然抬起头来,小孩子稚嫩的声音说道:“我没有把泥鳅给堂弟,我把泥鳅给倒了。”
这句话方落,屋里齐惠是吓得打翻了手中的碗,目瞪口呆的望向方天,方天伏在方亮的肩上背对着她没有看到自己娘亲那吓人的眼神。
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这话,方二福本就有些害怕方河,当即就领头走回自己的房间,立平和元南花还站在原地。
苏小月侧头望去,只见东屋的门打开,接着又关上了,刚才那一幕肯怕方伟也见到了。
齐惠忽然从屋里冲出来,没有理会方亮质疑的眼神,对着院子里的苏小月与方河大声说道:“我先前并不知道天儿私底下倒了泥鳅,但力儿、美儿、忠儿都知道的,当时他们捉了泥鳅是要跟为儿换的,而且也换了,家里本来就不富足,小小为儿还打他们几个的主意,也真是太奇怪了,一个小孩子懂这么多,没有大人教会懂这些吗?”
抢了人家的吃食还有理了,现在知道真相了还倒打一把是几个意思?苏小月心下恼火,面色一沉说道:“大嫂,你抢我家的吃食不说,你还倒说我们教方为打几个孩子的主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教方为了?小孩子之间换东西吃,我已经把东西退了回去,你又是凭什么抢我们家的食物?你凭什么资格?今天也不废话了,先前看到方天懂事的份上不追究,但你这么蛮不讲理的一说,我还真计较上了,泥鳅多少钱一斤按市价,算两斤,六文钱,耗费猪油和面粉就算你六文钱算了,一共是十二文钱,你要么还钱给我们,要么还东西给我们,随你选择。”
齐惠听到苏小月的话,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眼睛瞪大如铜铃的瞪着苏小月。
方亮也是气得脸颊通红,连眼眶都要红了,他在运河那边给人搬搬抬抬,一天工钱也才十文钱,还得吃自己家里的粮食,现在一顿吃食就要十二文,这是抢钱呢。
“你说的什么话呢?十二文一碗泥鳅,你上村里问问,让大家凭凭理去。”
苏小月冷笑一声,“两斤泥鳅你上镇去卖就是这个价,我辛苦捉了快一天才弄到手,我用猪油和面粉炸的,耗油起码有二两有余,再加上细面粉,不只六文钱了,你们不还钱也行,把东西按原本的份量还给我也是算数的。”
这下轮到方家几人哑口无言了。
方亮不甘心,说道:“在镇上泥鳅是卖这个价,但人家要的是活蹦乱跳的泥鳅,你今个儿捉的泥鳅过两日上镇上去,不早都死了么,还能卖那个价钱啊?”
听到方亮这话苏小月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这脑子转不过来不说,还一副理所当然。她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要么给钱要么给东西,她也不算为难人。
方亮见方河无动于衷,全然由自家媳妇发话,看在眼里,恼恨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