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鬼老十立即向木雕蒋神屏风走去,将手伸到屏风后。向擎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屏风后有一个绳结。鬼老十将绳结一拉,一阵轻微的“悉簌”声响了起来,屏风的表面竟然滑动起来,有蒋神木雕的那一面缓缓移动,很快就被另一个光滑的平面所取代。

“看到了没有”,云姑冷嗤道,“只要用一条细线与这绳结连接,在窗外拉动细线,屏风的表面就会自动变换。什么蒋神从屏风中出来,那晚根本就是有人在窗外操纵。”

鬼老十又拉了一下绳结,只听见“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机关打开。鬼老十走向睡床,那张木床的床板已经翻转过来,露出一个大洞口,里面漆黑一片。

“原来那晚岚岫就是这样消失的”,向擎苍恍然大悟。

鬼老十回身取了桌上的烛台,道:“大家跟我走吧。”

柳鸣凤赶紧出去叫醒了已经睡下的柳王旬和几名部下,又发射信号弹召来在村外待命的人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随鬼老十进了密道。

第44章 深夜灯下白头人

自从八月入阁起,严嵩除了因严清秋被害悲痛过度告了几天假外,其余时间大多在紫禁城外的西苑当值。

嘉靖十八年以前,嘉靖虽常居西苑,但从侍诸臣在此尚无固定住所,随召而至。严嵩原本寓居城西四里,后来他特地在靠近西苑的西长安街营建宅第,以便能够最及时地应召入见。

嘉靖十八年,嘉靖下令将西苑无逸殿左右厢房辟为“值庐”,赐予侍值大臣居住。入阁后,严嵩便日夜守候值庐,供应玄坛之作。如果不是权力太过诱人,在西苑当值其实是一件又苦又累的差事。值班的板房是东西朝向的,特别狭小,还要饱受严寒酷暑。但是已经六十三岁的严嵩老当益壮,朝夕不离板房,曾经整整一周未曾回家,也没有沐浴更衣。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向嘉靖表明他的忠心。

雷殿落成在即,这一夜嘉靖到钦安殿临幸王宁嫔,又随意找来两名宫女发泄完****后,移居西苑,准备与严嵩好好探讨一下青词的内容。嘉靖特意不让通报,悄悄来到值庐。

风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夜已深,严嵩仍在那狭小的板房内奋笔疾书,为即将举行的雷殿落成祭天仪式撰写青词。

见到严嵩大半夜还正坐于值庐,挥笔凝神,白头发丝颤动,嘉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严爱卿忠心耿耿,勤于王事,朕甚感欣慰。”

严嵩见嘉靖来了,慌忙下跪行礼,道:“凡是皇上交办的重责,微臣必竭力承当!”

嘉靖点点头,道:“朕就赐你一枚‘忠勤敏达’印章,作为表奏的印记吧。”

严嵩赶忙千恩万谢。

嘉靖在政治上无甚建树,却将主要精力放在了玄修上,热衷于炼丹制药和祈求长生。在那些看似神秘的仪式中,他经常需要撰写一些焚化祭天的青词。所谓青词,就是道教斋醮时上奏天帝所用的表章,因用朱笔写在青藤纸上,故名。这是一种赋体文章,需要以极其华丽的文笔表达出皇帝对天帝的敬意和求仙的诚意。嘉靖经常要求臣下进献青词,写得好的立即加官晋爵,甚至入内阁。严嵩就是一个写青词的高手,他能够平步青云,除了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本事外,擅长写青词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而他的儿子严世蕃,所撰写的青词同样深得嘉靖的赏识。

嘉靖对于雷殿的建造极其重视,那是陶仲文怂恿他建造的,吹嘘说建成后,皇帝的愿望可以借助雷声直达天庭。一心求得长生不老、快速成仙的嘉靖听得眉开眼笑。不久前,陶仲文建议在地方上修建雷坛,嘉靖欣然接受。刚刚竣工,陶仲文又进言称要在皇城内修建祐国康民雷殿,他依然乐此不疲。皇帝的荒唐行径引来许多正直大臣的不满,但因此进忠言的大臣不是被活活打死,就是被关入狱中,很多正直的大臣都失去了信心。即便如此,依然有工部员外郎刘魁在奏疏中毫不留情地斥责嘉靖:一项工程就耗费亿万,国库空虚,百姓叫苦连天,陛下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怎能垂范天下、流芳百世?嘉靖读罢,就像对待其他上疏者一样,当即“赏”给刘魁一顿毒打,又将遍体鳞伤的他丢进了监狱。

只有严嵩之流,才能够讨得嘉靖的欢心。此时嘉靖看了严嵩已写成的青词后,满意点头道:“爱卿所作醮祀青词,甚合朕意。”

严嵩又跪下磕头,道:“微臣一念朴忠,唯知报主。可是,许多朝臣们却因此攻击微臣一味谄谀。微臣自从入阁后就饱受风言风语,还被认为不堪大任。”

严嵩入阁后引起很大争议,给事中沈良才和御史童汉臣等人劾奏这位新相爷奸险贪污,不堪大任。严嵩以退为进,自己上章求去。嘉靖帝当然不允,手诏百余言慰留,又加严嵩“太子太傅”,旗帜鲜明地支持这位青词老臣。这一风波虽已平息,严嵩仍怀恨在心,借机旧事重提。

嘉靖安慰道:“爱卿勉尽忠诚,勿介意人言,只要尽职。”

严嵩又脸色沉痛地说道:“微臣奋往直前所办之事,均是皇上决定。那些朝臣表面上攻击严嵩,实际上是在攻击皇上,必使人主孤立于上,在位皆无出力任事之人而后为快。”

此话一出,嘉靖的脸立即垮了下来。被群臣孤立,这恰恰是嘉靖最不能容忍的。他语声沉沉道:“爱卿言之有理,朕明日立即将上章弹劾的沈良才、童汉臣等人外贬,以示警告。”

严嵩喜不自胜,表面上却装得十分深沉,叩首感恩道:“君父之恩同于天地,予也一息尚存,此志靡懈。”

嘉靖每次在钦安殿的暖阁内召幸王宁嫔,必定有在殿内当值的宫女遭殃。嘉靖服下那先天丹后,一夜可御十女,一个王宁嫔自然不够他消遣。王宁嫔离开后,他便在殿内转悠,见到哪个宫女较有姿色,立即抱到暖阁内。少则一人,多则三四人。即便是白天到殿内祭拜,只要兴起,也不分时间场合,随意拉了宫女就到暖阁内寻欢作乐。

就在嘉靖到西苑值庐见严嵩之前,钦安殿内刚刚有两名十三岁的小宫女被嘉靖折磨得死去活来。这两个小宫女,一个叫关梅秀,另一个叫刘妙莲。可怜她们晚上饱受摧残后,第二日还要挨王宁嫔一顿毒打。

天光微亮,打骂哭嚎声不断传来,正在采露的宫女们已经麻木了。这样的惨景,隔三差五就要上演,已经司空见惯。

杨金英、邢翠莲、姚淑皋、张金莲、苏川药都在一处干活。除了金英和翠莲原本就被嘉靖强幸过之外,这些日子以来,姚淑皋、张金莲、苏川药无一幸免的先后遭受嘉靖的蹂躏和王宁嫔的毒手,一个个面无血色,灰惨不堪。尤其是姚淑皋,原本身子就格外娇弱,她刚进宫时,处女月信要被用于制丹药,陶仲文指示为保持宫女的洁净,不得进食,而只能吃桑、饮露水。当时姚淑皋饿得头昏眼花,偏偏那弱不禁风状在嘉靖看来另有一番风情,被强行临幸。之后又挨了打,整个人已经形销骨立。其她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个个都瘦了一大圈,愤恨、悲痛、哀怨如影随形,就像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初绽花蕾,还未及盛放,就已提前枯萎了。

“咚”的一声闷响,姚淑皋昏倒在地。金英等人慌忙围了过来,将她扶起。众人声声呼唤着淑皋,淑皋却不省人事,一张小脸惨白如纸,让人看了心痛不已。

“大胆贱婢,竟敢偷懒,不想活命了吗!”王宁嫔骂骂咧咧地冲了过来。

这是第一次,所有的人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闷不吭声,向王宁嫔发出了无声的抗议。

“你们还想反了不成!”王宁嫔双手叉腰,一幅泼妇骂街状,“姚淑皋这个贱蹄子,别以为躺在地上装死就可以逃避干活,来人,给我拖出去,往她身上浇冷水,看她还会不会装死!”

两名太监应声而至,就要动手去拉姚淑皋。

金英却将淑皋紧紧抱在怀中,两只血红的眼睛死命瞪视着那两名太监。

翠莲等人射向那两名太监的目光也都狠厉异常。

这些太监平日与宫女们多有接触,何曾见过她们这般凶狠的模样,一时竟慌了手脚,迟疑着不敢上前。

“你们这两个混账阉货,根没了,难道脑子也坏了不成!”王宁嫔破口大骂。

“大清早的,是谁吃了火药”,一个柔缓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宁嫔一瞥眼,见是杜康妃在两名宫女的陪同下来到跟前,慌忙跪地见礼,“嫔妾给康妃娘娘请安。”

两名太监们也急急打千儿。那围在淑皋身边的一众宫女,却纹丝不动。

王宁嫔见她们如此无礼,又想训斥,康妃却轻轻摆了摆手,微笑道:“好重的火药味儿。谁给本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你们得理,本宫会为你们作主的。”

宫女们见康妃面容和善,又素闻她是个很好相处之人,神色也都有所缓和。翠莲跪行而出,将方才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道来。

康妃听罢温温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宫女病了,请人去抓些药来,让她养两日身子就是了。谁没有小病小痛的时候,这些孩子也怪可怜见的,何必这般小题大做。”

见王宁嫔脸色很不好看,康妃又道:“这钦安殿归宁嫔掌管,你管教下人,本宫原本不该干涉的。但是本宫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这钦安殿内供奉着玄天上帝,你这样又打又骂的,万一冲撞了天上的神仙,该如何向皇上交待。”

王宁嫔眸光一滞,康妃这话戳中了要害。她彻底收敛了嚣张气焰,垂眸道:“多谢康妃教诲,嫔妾记下了。”

康妃也不再多言,只道:“祐国康民雷殿落成在即,本宫要斋戒数日,在这偏阁的经房内专心抄写经书,每日拈香,为皇上祈福。”

“嫔妾这就吩咐下去”,王宁嫔恭敬答话,心中却暗道:什么抄写经书,拈香祈福,分明是知道皇上这些日子为了雷殿的落成会常到钦安殿来祭拜玄天上帝,想借机引起皇上的注意罢了。

康妃刚在偏阁的经房内安顿下来,卢靖妃和惠美人又来了,她们也说是来抄写经书,拈香祈福的。王贵妃原本想以嘉靖到景仁宫中看望太子为契机,设计让惠美人重新得宠,不料嘉靖为了雷殿的事连太子都顾不上了,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正巧卢靖妃有意带上惠美人同去钦安殿,等待时机与皇上见面,王贵妃就顺水推舟,让惠美人自己把握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