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还不简单么?”谢凝吩咐,“去裕宜殿。”
裕宜殿里,段昀本睡下了,不曾想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他一惊,便见一点微光,一身男装的谢凝与神色不佳的陆离站在面前。段昀想起床,但穿着单衣见女帝实在不像话,犹豫之间,谢凝便走到了床前。
“表哥,妹子有一事详询,表哥听了千万别误会。”
段昀听她语气凝重,便也提起了心:“陛下,发生何事?”
“表哥先别问。”谢凝轻声道,“请表哥转身,将上衣除了。”
段昀一愣,瞬间便想到了胎记之事,一边转身将衣带解了,一边道:“陛下,臣背上没有。”
语罢将上衣除去了。
陆离立刻走了过来,原来他手里拿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柔和的珠光照在段昀的背上,映出文弱公子白皙光滑的肌肤,果然是什么都没有。
谢凝沉吟片刻,道:“表哥,妹子要动手了,你且忍一忍。”
段昀心中一颤,便觉得她微凉的指尖在背上来回抚摸着,段昀的心不禁砰砰跳起来,脸颊发烫,既恨不得她立刻就走,又恨不得天长地久。正思绪翻涌之间,谢凝却将手收了回去,接着一件外袍便披在段昀肩上。
“表哥,妹子实在是失礼了。”谢凝轻声道,“表哥,朕今晚见到钟铭之的背了,他背上竟有龙形胎记。”
“这怎么可能?”段昀将外袍拢起,转身皱眉道:“若是嫁出去的皇女都能将胎记传给她的孩子,那龙形胎记岂非遍地都是?”
“可是依朕看来,铭之似乎并不知晓这胎记是假的。”谢凝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也皱了眉。“而且方才朕见到一个青楼女子,她背上也有龙形胎记。那女子名叫言寸心,自称是乐平郡主之女、越王谢樘的外孙女,还要跟朕争夺皇位呢。”
“怎会如此?”段昀吃惊,“陛下,此事绝不可能!郡主身上必定有胎记,当年谋逆案可是裕安帝亲自下令的,裕安帝那样缜密的心思,怎么可能让郡主逃走?不可能!”
“朕也是这样想的。”谢凝点头,道:“表哥,朕打算将开春的事情弄完之后便去一趟江南,这京城恐怕要暂时交给表哥你、宋先生还有孙墨释,朕会取两个忠心武将坐镇监门卫与金吾卫。表哥,在朕去江南之前,你与宋先生、孙墨释之间多多来往,最好让宋先生多提点一下孙墨释,朕实在不放心他。”
“是,臣明白了。”段昀听说她要去江南也未曾阻止,只是点头。
谢凝便站起道:“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表哥,你歇息吧。”
“臣恭送陛下。”段昀喃喃道,看着那女子在陆离的陪伴下缓缓离去,心中不知为何一阵怅惘。
谢凝却没留意,她与陆离走在空冷寂静的宫廷甬道上,青瓷与夏侯淳远远地护卫着。直到紫宸殿前宽大又漫长的台阶前,谢凝才问道:“那个胎记……你怎么说?”
若问世上谁最清楚她背上的胎记,陆离绝对是第一,即便是谢凝,在出嫁之前都根本不知道自己背上还有个胎记被藏了起来。掩藏的假皮是陆离亲手取下,图形也是陆离亲手画下来给谢凝看的,最后也是陆离取了同样的材质做成假皮将她的胎记隐藏起来,直到那天被太后取下。
所以这世上若论真的看过谢凝背上胎记的,只有她已故去的母亲薛明岫、太后还有一个陆离。
所以现在陆离与谢凝一样,都清楚那个言寸心是个什么东西。
言寸心背上的胎记与钟铭之的一模一样,钟铭之背上是个角龙,谢凝背上是条螭龙。
“这可真是个不错的新年礼物。”半晌,谢凝在寒风中笑了起来,加快了步伐,背对着陆离挥手道:“太尉回去吧,记得答应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