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牛手插在腰上, 黑着脸扯着嗓子,嘴皮张张合合, 说话的声音却完全淹没在周围吵杂混乱中。
王招娣凶的像只关门放出的看门犬,牢牢的护在家门口, 站在她男人身前一步,咧着牙面色凶恶死死的护着她男人不被面色激动的村民们给挤到,大有谁上前踩到她家门槛碰到她家男人, 她就咬谁的凶狠。
就这样推推搡搡的,张大牛都被推搡的站不稳,后退到自家门槛里,随之院门的木头门槛被占着泥巴的黑乎乎的破烂鞋子不断践踏一会的功夫就踩的烂稀巴烂。
张大壮怕他爹吃亏,像头刚长成的壮牛犊子似的冲到张大牛跟前用自己高大的骨头架子护着他爹。
三毛、四狗、五蛋站在张大牛身后瞪着大眼,浑身肌肉紧绷大有一言不发就要干架的架势。
声势浩大到张大牛的亲爹张老头,瞪着浑浊的老眼,黑着脸就要出屋子给他儿子镇场子,小老头气势倒是有了,就是还没出门就被自家老太太拽住扒拉老头的胳膊,拦在屋子门槛处,死活不让自家老头出门。
老太太拽着人不说,还对着自家老头吼叫:“给老娘回来,乱跑什么跑,一把年纪了,眼神还不好使,没看见外面有好多外村的人混在里面搅屎吗?你出去给人挤着了摔一跤就完了!啥都不行的老家伙别出去添乱!”
张老头被拉着走不动路,干瘦的老脸上神情威严,老眼瞪大梗着脖子吼:“胡说八道,你松手让我出去,我到要看看,谁敢上前挤我!”
两个老人吵架吵的极凶,放狠话,偏偏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全都淹没在周围吵杂的沸腾的声音里。
要不是张灵灵担心家里的鱼虾被挤到家里的村民们顺手牵羊,时不时不放心的眼神往回瞟,根本就注意不到老人吵架。
张二丫几乎是老爷爷一手带大的,张灵灵本能的就特别的容易关注到自家爷爷,见爷爷满脸怒容的就要出屋子发威,心里顿时一紧,她爹都被挤得一步步的往后退,看的吓人,她爷爷一把瘦骨头的老人挤一下摔一跤就是掉命的事,岂能不紧张!
也顾不上前头,张灵灵撒腿就往爷爷那跑,结果刚跑到屋子门口,就听见她奶奶骂骂咧咧的吼,“你这个死老头子嫌命长是不,外面那么多外村的人你眼瞎啊,摆明了就是贪心不足,借了粮食还想借,人家眼红着粮食哪管你糟老头是谁,踩着你撞着你,摔一跤命就没了,死老头活腻歪了啊,给我死回来!”
老太太发狠拽自家老头,瘦小的身躯里全都是力量,事实上老太太病了好久,哪有多少的力气啊,无非就是蚍蜉撼树完完全全的自不量力,甭说老头种了一辈子的地,手劲不小,就是老头怒气冲冲的冲动状态,一个挥手就能把老太太给挥到地上躺着去!
被惊着了的张灵灵快步赶去的时候,看见的老太太死倔死倔的视死如归的模样,啥啥都不顾,就是死不不撒手不给走的拼命架势,见着张灵灵赶了过来,老太太对着张灵灵吼:“二丫,快点把门关上,从外面把屋子锁起来!”
脚步还没站稳呢,还差两步路才到门口,张灵灵听到她奶奶叫,急忙脚步加快两步,手一伸去抓木门,老头气的浑浊的老眼赤红一片,气势汹汹,干瘦的扭扭捏捏,几次险些把老太太给甩出去,偏偏再老太太脚步不稳的时候就动都不敢动,神情气愤的嗷嗷叫唤眼底却是纠结无奈。
见证了老年版的口嫌体直,张灵灵没插话,默默的把房门当着她爷爷面,吱呀一声给关上了,气的她爷爷在门里嗷嗷叫。
“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老头气急败坏的声音:“放手!一把年纪了搂搂抱抱,你害臊不害臊!”
老太太老鳖咬筷子的态度:“不放!就是不放!咋的啦,搂你一下你就害臊,一个炕上睡了几十年咋没见你害臊上!”
老头跳脚的声音:“都被你孙女看见了!”
张灵灵默默遁走。
跑到她哥的屋子门口,伸手敲里敲门,家里孩子多,男孩从来都是挤在一个大炕上睡的,张大壮年岁大了要娶媳妇,总不能还和弟弟们睡在一起,家里专门给他腾出一个空屋子,郝白来了之后,张大壮就把他的屋子腾给郝白睡,自己又挤到弟弟们的炕上去了。
木门应声开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
张大壮特别的喜欢郝白,吭哧吭哧跟他爹娘讲想要娶郝白。
郝白的婶婶被公社的人抓走了,下落不明,家里没有长辈,再不讲究也不能这么随便,张大牛答应帮郝白打听‘她’婶婶的下落,这一打听就住到了现在。
一张怯怯的小脸,眨巴着大眼睛,格外的惹人怜爱。
张灵灵朝着郝白跟前凑了凑,几百号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大极了,不凑到跟前怕是说的话根本就听不见。
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一脸的娇羞,大拇指放在嘴巴里羞羞答答的模样。
不了解的人都会以为小姑娘是一朵娇花,事实上张灵灵早就看穿她伪装了,一朵柔弱的娇花能什么都知道?从一开始郝白仿佛无意似的说消息给她听的时候,张灵灵心里就有一种这姑娘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感觉。
几次一试,就给张灵灵试出来了,这小姑娘就一吃货,一提起吃的,眼睛格外的亮,张灵灵用食物从她嘴里换来了很多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张灵灵的错觉,总觉得这小姑娘自从来她家之后,似乎又长个子了,本来就比她高些,现在和她站在一起,仿佛又比她高了些,虽然个子高,瘦瘦弱弱的样子为她加分不少,低头怯怯惹人怜,睁大眼睛又格外的楚楚动人,笑起来大眼睛闪闪非常的漂亮。
张灵灵凑到‘她’耳边,对着她说道,“郝白帮我一个忙!”
像是猫一样,耳朵摆了摆,睁着猫眼儿,小姑娘羞答答的低头,然后缓缓的抬起头,娇羞的看了张灵灵一眼,又看了张灵灵一眼,声音小小的,也凑到张灵灵耳边道:“我能帮你什么忙啊?”
说实话,郝白本来没想在清水村呆这么长时间的,组织上要求他们各自找个地方先扎下根来,成家立业都可以,让他们先潜伏下来,郝白刚刚脱离训练,没去想那以后如何,像那脱缰的野马到处撒欢,结果刚撒到张灵灵家门口,被张灵灵一手绝佳的烧菜手艺给套上了,极其舍不得走。
张灵灵:“你有没有办法偷鸡!”
小姑娘眼睛湿漉漉的,神情扭扭捏捏的羞涩道:“说什么呢,人家又不是黄鼠狼,怎么可能会偷鸡!”
张灵灵也是第一偷东西,心虚又害羞,心跳砰砰砰的格外的快,心里一紧张拽着郝白细细的胳膊小声哀求道:“我也没有办法啊!都跑到我家闹事,不让他们遣散的话,时间长了会出事的!”
郝白条件反射的就想甩开张灵灵,他从小接受的是杀手训练,格外的敏感,杀手都有一个习惯,不能被人近身的,尤其是他的手和胳膊,怎么可能能被人抓着,杀手是不可能被人抓住手臂的,这能要人命!
当张灵灵抓着郝白胳膊的时候,郝白心里立刻绷成了一个弓,弦被拉成了满月,危险极了!
张灵灵还不知道郝白的危险状态,脑子里全是想着怎样才能诱惑小姑娘帮她忙,两人说话间,外面的气氛更是充满了□□味,张灵灵似乎听见有人在挑拨,不断的挑起人们的情緒,这让她很生气,她爹为了清水村真是费心了心血,结果人家几句话就挑的清水村的村民们居然看看着他们村的村长被人咄咄逼人的质问。
没脑子到这种程度,几句话就被自家亲戚给挑拨,忘记了村长对他们的帮助,甚至还期盼着他们村长给对方满意的答复,这让张灵灵很火!
正在这时,有一种与喧闹不同的声音响起,张灵灵转头去看,只见她家的院墙被挤掉下来几块大的泥土坯,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然而周围的人目光全都盯在她爹身上,没人在意她家的几欲崩塌的院墙,甚至还有人大嗓门责怪张大牛每次都先给部队鱼虾,半个月后才拿到部队交换的粮食,吵吵嚷嚷的让张大牛去部队催粮。
这仿佛是□□一下子就点燃了张灵灵的愤怒,想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本来想偷了鸡之后再偷偷的还的计策顿时就变成了,偷鸡不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