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渊一向严肃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笑意,伸手便将陆安珩扶了起来。等到陆安珩站直身子后,姜锦渊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对着陆安珩弯下了腰,口中郑重地道:“即便如此,我亦不该做戏来试探你的人品。虽是因为小女与你的婚事,然而心机手段不当用在自家人身上,此事是我对不住你。”
姜阁老笑容满面地站在一旁看热闹,这会儿也插了句嘴,温声笑道:“没错,不管辈分高低,他既然做错了事,向你赔罪便是应当的。你只管受着便是。”
陆安珩唬了一大跳,这么一会儿工夫,姜家连着三人给他行礼赔罪,其中两个还是长辈,陆安珩原本就对姜家的观感不错,这会儿心中便是有再大的气都消了。
于是事情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双方都表示满意。
陆安珩离开姜府时,身后还带着一大堆姜锦渊附送的护卫们,生怕他走在路上又被人抢了去。
等到陆安珩回到自己家后,已经快到午时了。
陆昌兴和萧氏早就收到了前来报喜之人得消息,知道了陆安珩中了状元后,陆昌兴险些兴奋地晕过去,这会儿还跪在祠堂和祖宗说话呢。
萧氏和陆芙则喜气洋洋地指挥着厨娘和婢女在厨房忙里忙外,气氛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听闻陆安珩回府地消息,萧氏连忙提着裙子下摆就跑了出来,这可是她这么多年头一次失态,丝毫不顾及自己优雅的形象,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陆安珩的面前。
陆昌兴的动作也不慢,瞬间便从祠堂奔了过来,跪得发麻的双腿都没能影响他奔跑的速度。
陆安珩见状,连忙一手一个扶稳了自己得爹娘,连连给他们顺气。等到喘匀气后,陆昌兴满面红光,简直比他自己中了状元还高兴,仰天狂笑道:“好好好!我陆家兴盛有望!我已经吩咐了长风前去酒坊搬酒去了,今儿个我们父子俩便来喝个痛快!”
“行!喝个痛快!”陆安珩见陆昌兴通红的眼眶,心知他这会儿已经激动地快要失去理智了,加上陆安珩自己心里也挺高兴,连连开口应了下来。
“行,那我再去吩咐厨房多做几个下酒菜!”
萧氏说完,立马就准备转身往厨房跑。
陆安珩突然想起来方才自己可是做了件大事,竟然都忘记跟父母说了,真是罪过。
于是,陆安珩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萧氏,又看了看陆昌兴的脸色,一脸羞愧地道:“阿爹,阿娘,孩儿不孝,竟是连婚姻大事都未曾与你们商量一番。”
哪只陆昌兴和萧氏都一脸淡定的样子,陆昌兴看着陆安珩身后的姜家护卫,对着陆安珩惊讶道:“你方才应当是被姜家捉婿去了吧?你师父早些日子便与我透了口风,说是有意与我们家结亲,我与你阿娘也应下了此事。他不是早就告诉你了,怎么看你这副样子,竟是完全不知情?”
陆安珩简直对姜锦修这个中二病无语至极,他敢拿自己的节操发誓,姜锦修绝对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看自己的热闹,这才故意不告诉自己的!
第48章 打马游街琼林宴
心下吐槽了一下大龄熊孩子姜锦修,陆安珩无语地看着陆昌兴,郁闷道:“师父什么时候跟你提起过亲事,我完全不知情啊。”
陆昌兴也惊讶了,联想了一下姜锦修那个奇葩的性子,瞬间便想明白了一切。陆昌兴略微干咳一声,尴尬道:“你师父在殿试前几日特地差人将我和你阿娘请去姜家,姜阁老和姜九娘的父母也在,郑重其事地对我提起了两家结亲之事。说实话,我们都未曾想到他们会如此和善,你阿娘见过那姑娘,满意地不得了,我们商量了一下,也就同意了。本想着跟你提上一句的,不过你师父说他已经告诉过你了,再加上殿试在即,你又一门心思埋头苦读,我们不好再让你分心,也就未曾向你提起。”
听到这里,陆安珩已经能肯定是姜锦修的恶趣味又发作了,估摸着是想看看自己一脸懵逼的蠢样子。摊上这么一个动不动就抽风的师父,陆安珩表示自己有点心累。
好在最终结局还不错,陆安珩也就淡定了。见陆昌兴和萧氏的神色有些尴尬,陆安珩连忙转移话题,笑眯了眼开口道:“我这回考了个状元回来,阿爹阿娘你们有什么奖励给我吗?”
这会儿的状元可比后世的高考状元含金量高多了。后世每个省俩状元,一年一次。这年头儿可是三年才出一个状元,还是全国联考,难度系数简直是地狱级别。
想到后世状元们的风光,以及收到的各种奖励,陆安珩觉得自己这个含金量更高的状元也需要那么一丢丢的奖励。恰巧气氛正是尴尬的时候,陆安珩也就半开玩笑似的提出了这个要求。
事实上,因着千年的鸿沟,陆安珩还真没抱有他们会为自己准备礼物的期望,毕竟在现在看来,数年苦读不就是为了金榜题名么,考中了就是祖宗保佑了,还要啥礼物啊?
陆安珩方才这么一说,也不过是为了耍宝缓和气氛罢了。然而出乎陆安珩意料的是,陆昌兴和萧氏还真精心准备了贺礼。一听陆安珩这话,陆昌兴便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傻得不忍直视,一叠声地道:“对对对,应该得给你奖励!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去拿!”
语毕,陆昌兴已往书房狂奔而去。
萧氏今天亦是将多年的形象打破了个彻底,再次提起裙摆往正房飞奔而去,那速度,简直能上运动会争夺百米赛跑的冠军,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陆安珩都觉得自家爹娘兴奋地过头了,穿来这么多年,愣是没见他们这么失态过啊。
好在陆芙和陆安珏还算冷静,跑出来看到陆安珩的身影后,除了面上灿烂的笑容简直比日光更耀眼外,还是绷住了自己的形象,没像陆昌兴夫妻二人那样兴奋过度。
陆安珏望着陆安珩的眼中满是小星星,既有羡慕崇拜,又带了一丝斗志,兴奋道:“阿兄好厉害,你这回可打破了姜先生的记录,成为了大齐朝最年轻的状元了啊!这一回,天下读书人都要以你为目标了。”
陆安珩忍不住戳了戳他已经不太明显的双下巴,开口逗他,笑道:“哦?那你是不是也要以我为目标啊?”
陆安珏皱眉,不太高兴地伸手拉下来陆安珩戳他下巴的右手,鼓了鼓腮帮子道:“那是自然,若是我也能像阿兄一样考中状元,阿爹阿娘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这倒是,陆安珩的思维忍不住发散了一下。想着若真是这样的话,到时候自己和陆安珏估摸着还能得个什么一门兄弟俩状元的美誉,流芳百世不是梦啊。
这么想着,陆安珩便伸手揉了揉陆安珏的脑袋,笑道:“那是,我俩可是亲兄弟,你日后肯定比我更出息!不过状元可不是那么容易考的,你平日里还需多加用功。不过你也苦读了这么多年了,明年的县试,你大可去试上一试。”
陆安珏的眼神刷得一下就亮了,埋头苦读了好几年,可算是能够小试身手了。因着陆安珏是幼子,陆昌兴夫妻虽然对他的要求同样严格,但是陆安珩本身的成就已经超过了陆昌兴夫妻的预期,足够让他们引以为豪了。
是以陆安珏基本没承受过来自父母方面的压力,性格自然比陆安珩天真跳脱些许。兄弟俩的感情也不错,陆安珏打小就跟在陆安珩后头一起玩,陆安珩也挺喜欢这个胖团子,给他做了不少教学用具。在和四书五经死磕之余,还会关心一下弟弟的学习和生活情况,所以陆安珏小时黏陆安珩黏得紧。
直到进京后,陆安珩专注于事业与科考开始忙碌了起来,兄弟俩之间的黏糊劲儿才淡了些许。
不过二人早些年打下的手足情基础可是牢固得很,这会儿陆安珏听了陆安珩的鼓励,很是激动,弯了弯眼道:“果然是阿兄最知我的心意,我也想着明年下场试上一试。虽然我的本事不及阿兄,好歹能知晓这科考到底是什么模样。”
说完,陆安珏又高高兴兴地拿出一个笔筒递给陆安珩,喜滋滋地道:“我早有预感阿兄一定会得三鼎甲,这个笔筒乃是我亲手所做,便是为了放榜之时给阿兄做贺礼,阿兄你可不准嫌弃我做的不好!”
陆安珩哪会嫌弃啊,别说这笔筒做得格外风雅精致,就算是粗糙地拿不出手,陆安珩都能把它当成宝贝收起来。这份简单真挚的心思可比金银财宝珍贵多了好么!
陆芙暗自一笑,顺势也将自己亲手做的一身衣裳交给陆安珩,针脚细密平整,一看就是花了大功夫。
陆昌兴与萧氏这会儿也回来了,见陆安珩手上已经拿了两样东西,二人对视一眼,一把将自己准备的礼物塞进了陆安珩的怀中。
陆安珩低头一看,萧氏给的是一个精致的荷包,里头应该装了一块玉佩。陆昌兴则忍痛将他那块保存了许久,一直舍不得用的徽墨交给了陆安珩,还乐呵呵地道:“状元就该用好墨,这墨放在我这里,可真是糟蹋了。”
陆安珩抱着满怀的厚礼回了屋,收拾妥当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个饭。陆昌兴的兴致格外高,一个劲儿地嚷嚷着不醉不归。连带着萧氏和陆芙都喝了不少酒,一个个喝的脸色酡红,兴奋了一整天。
第二天便是新科进士们打马游街,赴琼林宴的日子。
陆安珩早早地来到了东华门,换上了大红色的状元吉服,帽插宫花,三百名进士中就属他最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