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梵眯眼,他早猜着这件事是冲着他来的:“你可看清那宫侍的长相?”
十三顿了下,想了片刻:“那个宫侍先前一直背对着奴侍,之后出来关门时,又隔的远,看不清脸面。只记得,他是左手提匕首。”
“主子,他一定是个左撇子,一般人都是右手提刀。”禄儿象找着宝似的:“这下福儿有救了,他可不是左撇子。”
颜墨梵看了禄儿一眼,释怀的点点头,又问十三:“若到时本宫让你指认,你能认的出吗?”
十三想了想,不敢确认的低下头摇摇。
颜墨梵有些失望的蹙眉:“连身高体态都不记得吗?”
“个头中等,有些瘦。”
“废话,大多宫侍都是这样。“禄儿翻了个白眼,哪个宫侍能养得白白胖胖的?
“无妨,等明日回过陛下,让他认人时,兴许想得起来。”颜墨梵倒是乐观,他记得博婉玳说过几年前在书斋门口见过他一次,当时他还带着帷帽,便记得了。他猜想,到时若凶手立在十三面前,应也是认的出,但事实证明,他乐观过头了。
可是,那凶手怎么会把时间掐得这么准,知道自己会在何时从抱殿出来?颜墨梵望着屏风,百思不得其解。
“石儿,你送良贵君的近侍出园时,他有没有什么异常。”颜墨梵突然蹙眉问向石儿。
石儿想了许久,摇头道:“没有。”
颜墨梵摇头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怀疑上萧煦生与秦华祁,总觉的发生这到多事,似乎都与这两人有些关系,但又想不出他们有哪里不妥,心想可能是自己嫉妒他们吧。又继续回想中午发生的事。
不多时,门外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颜墨梵几人心底才咯噔一下,门被‘嗙’得一声猛推开,博婉玳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他面前,一脸怒容的喘着气咆哮:“你疯了吗?现在什么时候,居然抗旨私自出宫……”边说边拉着上查下看。
可能是柔和的宫灯,让博婉玳的怒容略显缓和些,颜墨梵看着她既狼狈又愤怒的脸,心情反而比刚才平静了许多,任由她咆哮,查看,牵着往外走,拽进御辇……
第110章
“陛下,有一个打扫宫侍,看见长皇女的教养宫侍被杀的情形,他说……唔……”御辇内,颜墨梵想把今日的收获禀报博婉玳,但是,嘴被两片柔唇堵上了,凌乱的抽走他体内的气息……
博婉玳许久后才喘息着放开他,让他靠在她怀里,胸口起伏的急促喘息。但她的怒火还未平息:四更天时宫侍来报,凤后不见了,她便猜想定在蓼芳殿,又惊又恼、马不停蹄赶来,宫里白日间都不见得太平,何况晚上,更恼他一次次挑战她的帝王威仪,甚至圣旨,在他身上,都成了耳边风。语气自然有些不善:“这个案子由朕亲自审问,你只管安心在昭阳宫等朕的消息便是。朕说过,定会还凤后清白……”
颜墨梵瞬间红了眼圈,挣开她的手:“陛下也不会严惩主谋是吧?会想嫁祸臣侍,敢嫁祸臣侍的,无非就是陛下的几个宝贝君侍,他们自是算准了陛下舍不得对他们进行惩处,才敢如此。就算臣侍这次侥幸逃过一劫,下次呢,下下次呢?臣侍能这般好命的一次次避过他人的算计与陷害吗?你居然还不让臣侍为自己申冤……”颜墨梵转头望向御辇外,黑漆一片的夜空,片晌后平静的缓缓问她:“博婉玳,在你心里,我究竟有多少份量?”
博婉玳没有回答,只是木木的看着他,心里渐渐燃起的怒火,瞬间被难以言语的絮闷浇灭。许久后,展开双臂环住他,闭眼靠在他的背上:“你,便是我,有些事,不得不做,有些人,不得不放过……”
颜墨梵虽然没有得到他要的答案,却多少明白她的意思,皇位想坐的安稳,谈何容易?心头既暖又带三分苦楚,伸手握住拥在他胸前的手,望着辇外夜幕下,星点般的宫灯,渐渐让心情平静下来,抛开今日的种种愁怨,随御辇的一路轻晃,入了梦乡……
博婉玳在早朝时,令刑部仵作对尸体伤口作了特别仔细检验,不放过任何能证明凶手是左撇子的证据,又依十三的证词,令人对后殿门窗作了检查。仵作验尸与现场堪查的双重结果,证实了这起凶杀非凤后及福儿所为,让朝臣对凤后的弹劾声小了不少,但御史依旧认为凤后为后宫之首,后宫发生这样的事,凤后理应负一定责任。
博婉玳立即隐晦的作出反驳,认为世人既然都承认后宫之首是凤后,后宫好与不好,就都是凤后的责任,她自会做到赏罚分明,希望朝臣今后不要再插手她的后宫事务。并直接在朝堂上下旨,罚去凤后半年俸禄,抄祖训百遍,命令他从今日开始,严肃后宫宫规法纪。
殿上众臣当即一愣,仅瞬间后,不论朝臣们背地里是什么想法,表面都纷纷三呼万岁:博婉玳的这道圣旨,明显的雷声大雨点小。
秦诺心里开始担忧,暗恨母亲当初怎么会安个左撇子在宫内,而这傻子动手前居然连周围有人没人都没看清,弟弟这算不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如今,只能想法子让那宫侍失消。
退朝后,许立将宫内所有的左撇子,共计二十八人,全部都集中到御书房,等着十三当着博婉玳的面指认凶手。谁知十三走了三圈,愣是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命关天,他也不想冤枉了好人,而让恶人继续逍遥法外,不敢乱指一通。
近午时,博婉玳开始失了耐心,面色越来越沉,十三也越来越害怕,扑通得跪到地上,只是颤抖着,不敢说一个字。
十三有说过他没看清凶手长相,但颜墨梵与博婉玳都以为当他看到凶手时,也能凭借体态认出他来,不想他却是真认不出。
“下去吧。”博婉玳也没得怪罪,只能让十八九下,侧目吩咐许立:“先将他们收押在净事房内,等案子查清后,再让他们出来当差。”
遣退所有宫侍,起身,立在窗前望向宫院,博婉玳深吸了口气,摇响空心玉,随着一阵奇特的声响,御书房的阴影角落,走出一名影卫,向博婉玳恭敬的行礼。
“立即查清昨日这二十八个宫侍中,哪个在锦华园内,与谁接触,或有什么异样动静。”博婉玳依旧望着宫院中,烈日下的白色茉莉。
影卫行礼,瞬间离开御书房。博婉玳摆驾兰林殿。
秦华祁抱着长皇女,一跛一跛吃力的得到殿外迎接,长皇女在他怀中哭个不停。
“陛下见谅,长皇女可能是吓着了,从昨日醒来,就哭个不停。”秦华祁哽咽着,紧抱着孩子,低头贴着面颊。
博婉玳看了他许久,板着脸沉声问他:“良贵君,朕问你,你给长皇女安排的教养宫侍是何人?朕记得你说过,他是你们秦家家生子,为何会与凶手合谋?”
秦华祁心底一颤,他自从昨天下午就一直被禁足在兰林殿内,还不知道有宫侍看到了凶杀,自然不知道博婉玳为什么这么快能查到,被杀的教养宫侍头上,只得装傻:“臣侍不懂陛下的意思,他的确是秦家的家生子,否则,臣侍如何放心让他教养女儿,他怎么可能与凶手合谋?何况,因救长皇女而被杀的就是教养宫侍自己。”
博婉玳蹙紧眉头,凝神定睛的一直凝视着他的脸,将他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都收在眼底:“这可是有人亲眼所见,教养宫侍与凶手合谋,想要陷害凤后,只是教养宫侍万没想到,那凶手竟是以他的死来设局。”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臣侍一直以为他是极忠心的,怎么会?臣侍怎么会把女儿交在这种人手中。”秦华祁手脚无措的低泣,将女儿越抱越紧。
长皇女哭得厉害,博婉玳心思也被女儿的哭声牵着走,见她小脸涨的青红,似乎要用尽全身的气力,哭到沙哑都不想罢休,多少也有些心疼,更加责怪秦华祁:“你这父亲怎么当的,先是把她交给不知底细的人养育,现在她哭了这么久,嗓子都快哑了,你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吗?”
“陛下,孩子昨日受了惊吓才……”秦华祁有些慌了,瞅着博婉玳的神情,怕她可能会想把孩子抱走,若那样,他就什么胜算都没有了。
“许庆。”博婉玳唤许庆,秦华祁吓得全身一震,博婉玳却只是沉着脸吩咐:“立刻去让昭阳宫挑个合适的教养宫侍来。”
秦华祁暗暗咬紧牙,很明显博婉玳已经不信任他,连长皇女的教养宫侍,都不由他这个做父亲的来安排,更气的是,她居然当着自已的面,让凤后挑选教养宫侍,这才更让他憋屈。
但各宫宫侍由凤后安排,这本也算合理,只是君侍一般入宫后都会培养自己的心腹,历代凤后谁也都不愿趟这混水:皇女养的好,他没功劳,万一出个什么事,却要受牵连。因此皇女的教养宫侍才由皇女生父自己挑选,凤后为避嫌,从不插手。所以现在博婉玳亲自提出由凤后安排宫侍,秦华祁无话可驳。
许庆领命下去,直往昭阳宫跑。不想,颜墨梵醒来,已是午后,许庆站在正殿上候了整整半个时辰:“禀凤后,陛下要重新给长皇女挑个得力的教养宫侍。”
“哦!”颜墨梵有些奇怪,一般皇女的教养宫侍都由生父来挑,谁会用凤后挑的人?就算挑了再好的宫侍去,也难有好下场。且颜墨梵刚吃了回教训,才不愿再给人当垫背:“陛下先前不是赐了五名宫侍给兰林殿吗?就从里面挑一两个有经验的来带长皇女吧。”
“是,奴侍这就回禀陛下。”许轻会意,行礼告退。
宫侍承上盖碗茶,颜墨梵接过,碗盖一掀,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直皱眉头,立刻推的远远的:“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