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再赶几天的路,就能进城了!”翠钗小脸冻得通红,从冻土道上一溜小跑,赶上马车翻身上来,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白若和翠环。
“总算是到了,这些天可是折腾死人,天天坐马车,骨头都颠散了!”翠钗跪到炉子旁边,搓着冻红的手,哧哧哈哈的说:“下刀子似的,冻死个人,听说后头有好几个小宫女都得了风寒,烧得糊里糊涂的,万总管说要不好就要把她们扔在驿站呢!”
“她们可没马车坐,腿着来腿着走,这天寒地冻的熬一个多月了,怎么可能不病!”翠环见翠钗冻的面红耳白,搓着手直打冷颤,连忙从炭炉旁拿出个汤婆子,包好了塞进翠钗怀里,“还说她们呢,你也小心你自己吧,闲不住一天天往外跑,你别在得了病。”
“我身强力壮的,怕什么?原先在山上的时候,我冬天还下河游水呢!也没见怎么样!”翠钗用汤婆子贴着脸,感觉到暖暖的热气,不由满足的叹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你蛮牛似的不怕,小姐可没你那么糙!你总来回走掀门子带寒气进来,马车里烧多少炭都不暖,小姐这几天精神不振,吃的都没以前多了,你别不当回事,在过了病给小姐!”翠环横了她一眼,把从翠环汤婆子‘拔’下来,扔到她怀里,没好气的道:“拿衣服隔着好好抱,这么热的敢往脸上贴,忽冷忽热的,你小心得了冻疮,这赶路呢,可没处让治去!!”
翠钗被骂的缩了缩头,也不敢回嘴,只苦着脸委委屈屈的老实抱着汤婆子偎到角落里了。
“行了,翠环,你快别骂她了。我哪儿有那么脆弱啊,说生病就生病!”白若原本裹着厚皮子靠在车塌上闭目养神,听这小姐俩儿又吵起来了,也不由的翻身起来,靠在车壁上笑着道:“这一个来月天天坐马车,颠得骨头都懒了,除了晚上都不让下去活动,哪儿还有那么多精气神啊!”
“就是,就是,小姐都说不赖我!”翠钗一见白若为她辩解,连忙出声附合。
“不赖你也老实在车上呆着!”翠环立起眉毛:“马上就到京城了,你收收你那管不住嘴和腿得野脾性,别不规矩弄的满头小辩子让人抓!咱们进了府里不比在外头,没权没势,初来乍到的,不好好收着点,不是竟让人家找茬啦!”嘚瑟什么,当还在山里,是女大王呢!
一句话灭了翠钗,翠环皱起眉头,望向白若,接着道:“小姐也是,这都有小半个月吧,吃不下睡不着的,连声音都没以前清亮,您这,到底是哪儿不舒服了?真要是有什么问题,咱们得找太医看啊,别拖着!”到时候小病拖成大病可就麻烦了!
虽说太医都在太子身边候着,等闲人请不着,可她们有五殿下啊,五殿下也是主子,他那么疼爱小姐,给请个太医根本不算事啊!
翠环认真的建议着,她是真的很担心,到小姐身边快一年了,小姐从来都是精力四射,活力无限,战斗力暴表,攻击力超群,这一忽儿的,没因没果得就突然萎靡了……
眼瞧就在要进府了,正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时候……她这心里没底啊!
“你别瞎操心,我真没事……”白若啼笑皆非,她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按时间算确实是差不多了,可这事儿……翠钗翠环小姑娘家家的,不明白只觉得她病了也不奇怪,但……这,还真不好解释!
她为难的摸了摸鼻子,吱吱唔唔地道:“就是我,额……”面对一脸纯洁得担心之情的翠环,白若竟然有点害羞了!
在宁台县时,她推倒柏君溯洞房的那晚都没害羞,如此却……
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你们主仆说什么呢?谁病了?”车门口,皮帘子忽然被掀开,一阵冷风吹过,将白若未尽的话彻底打散,柏君溯披着件紫貂皮的大髦,浑身冒寒气钻进车里来。
栗九霄跪在车辕旁边,手掀着帘子点头哈腰的对白若行礼。
“没谁病了,就是我这几天被颠的食欲不振,精神不太好,翠环有点担心呢!”看见柏君溯和栗九霄,白若等人连忙把话头打住,上前帮他脱了大髦,换下靴子,安顿在车塌上,白若才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回车里来了?有什么事啊!”
这一路行程,柏君溯一直都是高头大马,除了用膳之外,基本不回马车上,就怕被人说娘炮,武力值不高。
“这几天天又冷下来不少,后头有不少宫人太监风寒高热,传得挺厉害,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柏君溯靠在火炉旁边,把手搓热了,才放在白若脸上摸了摸,道:“马上就到京城了,你在忍几天,有什么事都在车上解决,等回到府里就好了。”
“我有吃有穿,热炭热水,还有伺候着,根本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外头……这是又有人病了?刚才翠钗回来时还说了呢!”白若把脸在柏君溯手上蹭了蹭,问他:“这回病了多少?”
一个多月的长途行程,腿着来腿着走,天还冷,这一路就没断过有人病,分别不过是官儿病了有人治,有人抬,下人们病就灌点药,硬挺着,挺不过去就扔在驿站罢了。
原本一个,两个的病了,根本就传不到皇子这个等级的耳朵里,都是总管随说随扔,这回柏君溯还特意过来说说,病的人肯定不少。
果然,白若一问起这个,柏君溯眉头就皱了起来,声音都低沉了:“昨天那一场大雪,后头一下倒了四,五十人,现在都在特意倒出来的几辆马车里,虽然灌了药,但还都人事儿不醒呢!”
“你们准备拿些人怎么办?”白若抿了抿嘴,问道。
她不是个善心人,但如今情况特殊,到是愿意积点福份,反正这些人跟她没什么仇怨。
“万管事的说是扔到驿站,免得过给队伍的人在大发了,太子有点犹豫。”这天寒地冻,没医没药的,这些人扔到驿站基本就是没救了!一个,两个还好,一下四,五十人条人命,就算是太子,也得踮量踮量。
这跟安洲府的流民们不一样,那些个宫女太监,都是从京城带出去的人,哪怕全是奴才,也都跟内务府沾亲带故挂着勾,谁知道哪个背后就有能人啊,太子也是恍惚。
即怕这帮人把病过给好不容易好了的他,又怕真扔下没了命太得罪人。
要是半路上,扔了就扔了,这都马上到京城了,这功夫扔了……哪怕太子并不觉得这帮奴才能闹出天来,可到底……太不值得了。
亏啊!
说这话的时候,柏君溯得嘴角略微下拉,他对太子这种……即不果断,又不决绝的。怕挨揍又想吃肉的态度,鄙视得不要不要的。
“那……殿下怎么说?”白若心知肚明,似笑非笑的横了柏君溯一眼。
“我……自然是主张把人留下,让太医好好诊治了!”柏君溯把身子一挺,满脸严肃,望着白若特别悲天悯人的道:“我跟太子进言,人命关天,队伍里那么多名流太医,珍贵药品,怎么就不能治区区风寒之症,就这么三,两天的路程,只要把让病人呆在马车上,好好防护,坚持坚持也就到了。”
“那么多人,怎么好轻易的放下,都是人命啊!”他轻轻叹道。
“你这么说的时候,周围肯定有特别多的人吧!”白若捂着嘴,一脸趣味儿的撇着他,忍笑道:“由人渡已,这一糟下去,队伍里这帮宫人们可就念着你的好了!”说不定回到京城还能帮着传扬五皇子菩萨心肠呢,宫人之友当定了啊!
“什么叫念着好,我明明是真的好!”柏君溯不满的掐了掐她的鼻子,笑骂道:“你这个捉狭鬼,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笑话我。”
一个多月的行程,柏君溯和白若俩人晚上一被窝儿,早上一个桌儿,吃一块睡一堆。对方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基本见得差不多了。彼此之间都更加熟悉。柏君溯对白若,也不在是简单的一见钟情,梦中情人式的虚浮感情,经过长时间的亲密接触,算落实了不少。
“哪是笑话啊,我这实话实说的!”白若根本不怕,反而用头锤了柏君溯的胸口一下。
这位虽然没在她面前表现过神精病的特性。但表里不一,爱好虚名这点到是没隐藏,表现的实实在在,白若估计他也是故意流露,想试试她的接受度,自然不会表现得惊讶或厌恶,大大方方的接受不说,还时不时调笑,取乐一下,不显嘲讽,只更加亲密而已。
“你个没良心的,白瞎了我疼你,还特意抽出功夫想跟你说说进府后的事儿,没想到到让你取乐了一通。”柏君溯佯装不满的愤道:“还是不跟你说了,你进府以后自己想办法打听去吧!”
“别啊,别啊!我的五爷,我知道错了!你大人大量,快饶了我吧!赶紧告诉我!”虽然五皇子府的情况,白若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人家有心要跟她玩,而且已经上梯子了,她当然不会那么不识趣儿,把人撂在半空,赶紧装着可怜,讨了饶了。
“你真想知道?”柏君溯一挑眉。
“真的,真的。”白若特别诚恳的点头,还用小手指头勾着柏君溯得衣角。
“好吧,你既然诚心诚的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第3章 .0.9
柏君溯是昌德帝的儿子,行五,年二十四。十年前成亲,娶妻宋氏,六年前出宫建府,然,并无爵位,乃光头皇子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