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还不待徐氏反应,姜氏便又将簪子猛地从她背上拔出, 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夏哲远匆匆赶来时, 瞧见的便是徐氏与姜氏双双倒下的一幕,他飞也似的冲上前来将徐氏揽进怀,看着徐氏缓缓闭起的眼,他疯也一般大叫她的名字,然后抱起她跌跌撞撞地跑去找大夫。
那是夏哲远第一次在人前流泪, 也是他第一次决意与二房分家。
夏温言昏睡不醒, 徐氏也睡了过去, 肖大夫说幸而姜氏是从背部刺入的簪子, 否则徐氏性命难保,至于姜氏,已然当场咽气。
夏家的生意是由夏哲远一手撑起的,为了报答夏老的恩情,他自愿将他的一半生意及家财分给夏勃,更是他将夏勃带到的青州,若非如此,夏勃莫说成为人人艳羡的夏二爷,如今只怕不知还在哪条陋巷里过着与狗争食的日子。
然他非但不存感恩之心,生意亏空从不自省,更没想过要如何填补,甚至还时常在账本上做手脚,这些事,夏哲远从未怨责过他,因为他答应过夏老,要将夏勃当做亲弟弟来对待,毕竟夏勃是夏家真正且唯一的子嗣。
而姜氏,明知夏茵茵对夏温言生了不当有的情愫,她非但不指责不制止,任由她这情愫疯长,甚至对她做下的那些恶毒事情是认可的赞同的。
夏茵茵是因为爱着夏温言是以杀害无辜,姜氏则是压根就不想夏温言这喜能冲成功,她一心盼着夏温言死去,如此一来,夏家的家财就全都会是她的儿子的,若非有夏茵茵拦着,怕是她早已想方设法往夏温言的药里掺上□□。
这些,都是姜氏自尽后她房里的丫鬟收拾东西时,月连笙看到她那些东西以及她房中丫鬟一些话里由不住想到的。
分家这件事,是月连笙睁着眼在夏温言床边守了整整一夜后鼓起勇气和夏哲远提的。
她不知道夏家对夏哲远究竟有着怎样的恩德,可她知道,若是再这么下去,不行。
仇恨一旦埋在心里,就很难再抹除,心已然疯狂的姜氏虽已死,可其他人呢?
没人知道还有什么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不管谁人再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们大房都再不能承受得起。
心善的人,上天不一定都会善待的。
这是月连笙第一次单独与夏哲远说话,她说得很平静,也很冷静。
这是她想了整整一夜的心里话,她觉得她必须与夏哲远说,哪怕会惹得夏哲远大发雷霆,她也要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
她已嫁入夏家,成了夏家的媳妇成了夏温言的人,就必须事事都要为这个家着想。
二房人的心,和他们不一样,都不一样。
心不同的人,是没有办法一起过日子的,就像他们家和大伯月仁华一家一样。
她爹与大伯月仁华是亲兄弟尚且如此,何况根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公爹和二叔呢?
夏哲远第一次发现,他这个儿媳妇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娇弱。
徐氏也曾与夏哲远说过同月连笙这般的话,道是夏勃一家人的心根本就养不熟,不如早些分家的好,他未听,不曾想竟是害了她也害了夏温言。
而今这话又经月连笙提及,夏哲远便一点犹豫不再,与二房分家!将他们从夏家大院请出,让他们另选宅子,那些交到夏勃手上的生意,他不收回,但是从今往后各管各,夏勃也无权再过问夏家的生意。
夏勃当然不同意,他手上虽握着夏家的一半生意,可他天生就不是块做生意的料,能不赔本就已是天大的好事,根本不能指望他能赚钱,他手中的生意若不是有夏哲远也在帮着经营,怕是早已亏空。
如此,他又怎同意分家?
但夏哲远心意已决,根本不愿意听他多言。
自此,关于夏哲远的各种流言蜚语霎时传开。
有道是他占着夏家的家财把夏勃给赶出门了的,有道是他本不是夏家人,是受了夏老的恩得了夏家的财产才有了今日这般的生意成就的,谁知如今做了白眼狼。
更有甚者,道是夏哲远因为分家一事竟是一个错手杀害了姜氏,为着这事,还有嫉妒夏家家财的人将他告到了衙门去,好在杜知县深知夏哲远的为人,并没有听信谗言,若是换了别个,怕是非要抓他去蹲牢狱不可。
总之,所有的不是都指向了夏哲远。
不管外边将自己传成了什么模样,夏哲远都不在意,此时他所在意的,只有他的妻儿。
还有一件让夏温言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月连笙竟是让月仁华一家把霸占的夏家给她的聘礼给吐了出来。
“言儿很不敢相信是不是?”徐氏笑吟吟的,“我听到绿屏给我说的时候也是一点儿不敢相信,待我亲自问了连笙,才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医治得及时,徐氏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月,期间因为一直记挂着夏温言,总是昏昏醒醒,近来才开始每日走动些,精神却也还是不好。
夏温言醒来时她正在休息,自从夏温言昏睡后,她夜里总是噩梦总是睡不好,白日里总要睡些才行,是以当时本是在陪着她的夏哲远没有叫醒她,只自己匆匆忙忙赶来了谦逊园。
徐氏醒来后知晓夏温言已经醒了过来,她急得险些连鞋子都忘了穿便要朝谦逊园冲来。
这一连三日,她都要过来看夏温言,一坐便是许久,若非夏哲远亲自来唤她,她都不舍得离开,好像离开了就怕再也见不到夏温言了似的。
今晨醒来用了早饭后她又赶紧来谦逊园,她这会儿就坐在夏温言身旁,握着他的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与他说话,月连笙则是坐在旁刺绣,时而抬起头来看他们娘俩一眼,又笑着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儿。
温言醒了,娘的精神也开始好起来,真好。
不过这会儿月连笙却没有坐在旁,唯见她没绣完的帕子放在一旁的坐墩上而已,她去给夏温言端药去了。
徐氏在和夏温言说这些日子里的事,虽然都是她听来的,但是她说得却像是她都亲眼见到了似的。
“我问了连笙怎么突然想起去问她大伯要回聘礼,她没说,我还是从绿屏那儿知道的,言儿想不想知道?”而今的徐氏除了瘦了些之外,又变得如从前那般,和蔼可亲,没人在旁的时候爱逗逗夏温言。
夏温言笑了,“娘,你知道我想知道的,你就不能好好给我说说么?”
关于徐氏身上的伤,夏温言既心疼又愧疚,可他不能在徐氏面前太过表露这一情绪,因为他知道徐氏本不愿意他担心,更不愿他为她伤心难过。
他能给她这个娘的,只能是表现得愉快些,他若是高兴,她也会跟着高兴。
“原因啊,当然是因为言儿你了。”徐氏笑意更浓,“有天连笙去青山寺上香,回来的路上遇着她大伯,她大伯当时正在给人说你的不是,连笙听不得气不过,下了马车当着众人面便将她大伯一家占了她的聘礼的丑事说了出来,甚至将他们以往苛待他们娘仨的事也一并道了出来,种种,让她大伯颜面无存。”
“绿屏还说,她大伯当时那脸色涨红得像猪肝一样,平日里明明低眉顺眼任说任骂的侄女他竟是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反是被连笙逼得恼羞成怒当场就想要打她一巴掌,好在旁人阻止得及时,也因着这般,所有人都相信了连笙所言,将她大伯指责得一文不值。”
“后来连笙自己和我说啊,她大伯一家心中最看重的就是钱财,若要他们一家不好受,就是让他们把吃进嘴里的钱财给吐出来,尤其是咱们夏家下的聘礼。”
“呵呵,一点儿没想到连笙平日里看起来娇娇弱弱还总是羞答答的,脾气一上来还真是谁也惹不得。”徐氏眸子里露出的满是对月连笙的喜爱,以及感激,“到底也是个聪明人儿,也是咱们夏家有福气,娶到了这么个好媳妇儿,这些日子里多亏有她,也难为她辛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