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月连笙的迟迟不反应让夏温言有些尴尬,使得他颇为难为情地道:“我……我失礼了,你就当——”

“送给我的吗?”夏温言尴尬地话还未说完便被月连笙打断,只见她抬起了头,正满面羞涩地看着他。

对上月连笙的眼眸,这回轮到夏温言怔住了。

却见月连笙难掩欢喜地拿过他手心里的木簪,红着脸问他道:“我可以现在簪上吗?”

这是他自己刻的发簪的吧?若非如此,他的手上怎会有这般多被刀划伤的口子?他是尊贵的大公子,身子又不好,却愿意亲手为她刻一支簪子,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能在新婚夜得到丈夫亲手完成的簪子,是每一个出嫁的女子心中都盼望着的事,如此也才能表示所嫁之人心中有着自己。

她以为她是不会收得到这样一支簪子的,毕竟她不过是个“买”来冲喜的媳妇儿而已……

一瞬之间,月连笙欢喜并着感动,竟有些想落泪。

“我……”看着月连笙欢喜地拿着木簪,夏温言不由得也浅浅笑了起来,“我帮你簪上,可好?”

月连笙抿抿唇,更觉羞赧,又点了点头,“嗯。”

紧着,她微微低下头,让夏温言将这支并不精致却饱含意义的山茶花木簪簪到了她发髻上。

待夏温言替月连笙簪好发簪,她抬起头看看他,复又低下头,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夏温言正要问她怎么了,她这才轻声道:“我……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可我没有美玉……”

按照青州的婚俗,新婚之夜,新夫婿要给新嫁娘赠一支发簪,以表自此妆容有伴,可常为悦己者容,更表对新嫁娘的情意,而新嫁娘则要给新夫婿系上一块美玉,以表君子玉不离身,新婿永远是新嫁娘心中的仁人君子。

她本该给他准备一块佩玉的,可是家里的银两都给娘抓药去了,便是连绵上学堂的钱都没有了,她根本没有办法再去买一块上好的佩玉,像他这般身份的人没有上好的佩玉是断断配不上他的,而大伯虽收了夏家的聘礼,却根本没有分到她手上一个子儿,说是娘那儿肯定还有钱来准备佩玉的。

想到他身子不好,出于没有办法的办法,她花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走到明山寺,没有美玉,那她就要有诚意,就算她的命很有可能不长。

月连笙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道桃木制成的平安符,却又迟疑着不敢递给夏温言,虽说她有足够的诚意,可这终究不是美玉,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才是好。

夏温言瞧见了她紧握在手里迟迟不好意思递给他的桃木平安符,震惊不已,“这是……明山寺的平安符!?”

月连笙将手里的护身符握得更紧,声音低微,“我没有佩玉赠予你,只到明山寺给你求了这一道平安符。”

“明山寺在永州地界,由此前往明山寺纵是乘马车也要花去大半日光景,上山的路难行不说,寺中平安符一月也才送出三道而已,且还要寺中住持眼中的有缘之人才得以得到。”爹娘曾去给他求过,但住持说他们并非有缘之人,爹娘只好失落而归。

且不说这明山寺的平安符有多难求,单单这路,她一个姑娘家,又是如何走的?

她会觉赠予不了他佩玉而惭愧,当是她准备不起,如此一来,她去明山寺的这一路定当请不起马车,而是——

“这一路去明山寺,难走吗?”看着月连笙纤巧却不细嫩的手,夏温言只觉有些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相公是个好相公,娘子是个好娘子哟呵呵呵~~

第5章 共夜

由青州到明山寺的路全是山路,不好走,一点都不,尤其入了夜之后,山上的鸟兽发出呜呜咕咕的叫声,仿佛随时都会从那黑暗之处冲出来将人撕碎一样,让月连笙害怕得不得了,可即便如此,她一路上都没有生出过放弃求符折返回家的念头。

虽是如此,月连笙却是摇了摇头,细声道:“不难走的。”

说这话时,月连笙有些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脚往后挪了挪,好像怕谁会发现了什么似的。

她低垂着眼睑,夏温言凝视着她,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只是看着月连笙紧张得浑身紧绷的模样他没有再问,以免吓着了她。

月连笙的脸依旧红着,低着头不看夏温言,是不好意思,又是不敢。

出门前大伯和大伯娘叮嘱过她好几回,道是她嫁到夏家来是门不当户不对,是他们月家高攀了夏家,所以嫁过来之后一切都要低眉顺眼,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也千万别看,别丢了月家的脸,更别害了月家。

她也知道的,这明面上说是她“嫁”过来,其实不过是给夏家大公子多买来一个伺候他的人而已。

忽然之间,月连笙觉得她发髻间的那支木簪变得很沉重。

“你可以替我将这道平安符系上么?”夏温言看着月连笙将眼睑愈垂愈低,轻柔着声音道。

月连笙愣了一愣,下意识地抬起眼睑看他。

一抬眼,她便看见了夏温言那双明亮的眸子,揉着温柔与浅笑,还映着她的模样。

月连笙瞬间又觉得双颊红得滚烫,匆忙将眼睑又垂下的同时慌乱地点了点头,“好,好的。”

平安符要挂在脖子上,垂在胸前或是随身贴着心口而放,才会灵验,月连笙替夏温言将平安符系到脖子上的时候她的手有些颤抖,不止是因为今儿一整天就没从她心上离开过的紧张,还因为夏温言给她带来的震惊。

他赠她亲手刻的花簪,现又挂上她为他求的平安符,这是……不嫌弃她吗?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月连笙心中狠狠嘲笑了自己一把,不过是夏家人知礼数且既是娶亲那该有的礼数都要有而已,她只是夏家“买”来的而已,就像是大伯他们叮嘱她的那样,断断不可将自己真当回事了。

如是想,月连笙在给夏温言系好平安符后迟迟没有再坐到床沿上,而是拘谨地站在一旁,就像是随时等待着主人家吩咐的婢子,紧张又无措。

夏温言不知月连笙心中在想着些什么,只当她是迟迟卸不下紧张与害怕,遂也站起了身,温和道:“你可是饿了?我让绿屏将饭菜端上来,吃了之后你好好歇一觉。”

夏温言说完便走,可他才走出两步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烈,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似的,单薄的身子颤得厉害,就像深秋挂在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随时都会掉落似的。

“大公子,你,你快坐下歇着!”月连笙慌了,她扶住夏温言,扶着他在床沿上坐好,然后手忙脚乱地去给他倒水,“我去给你倒一杯水!”

可桌上除了酒就只有已经凉透的水,月连笙着急慌乱得险些将水壶打翻,她急道:“我,我去外边找绿屏!”

月连笙边说边急着往屋外跑,就在她的手将将扶上门木时,忽听得夏温言急促道:“别,别去。”

月连笙的动作定住,她转过头,焦急地看着虚弱的夏温言,不明白他为何要阻止她。

却见夏温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尽是惆怅,此时此刻的他,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