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自然是不会有灯的,不仅如此,窗户都是破损的,幸而现在是夏日,山风呼呼吹进来也不会觉得太过凉寒。
不过屋里却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馊味臭味,屋里到处都是秽物,简直不像人住的地方。
那男人进了屋,便拧着眉,排斥的抬手在鼻翼前使劲扇了扇。
婆子有些害怕男人一般,缩了缩身体,退了出去。
云瑶郡主就坐在床榻上,见那男人停留在门前,不挪步,她发出几声嘶哑难听的冷笑,阴鸷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男人闻声,这才看到了形同鬼魅一般,坐在阴暗中的云瑶郡主,他上前两步,惊道:“郡主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月光恰好落进来,照在了男人脸上,是义亲王世子秦钊。
床上的云瑶郡主,衣裳脏污而破烂,不知多久没有梳头,头发纠结成块,遮掩了面目,她瘦的皮包骨头,脸上乌黑肮脏,就和寻常的臭乞丐没多大差别。
云瑶郡主没说话,只是嘲讽的冷冷看着秦钊。
秦钊原本也不是来看望云瑶郡主的,微咳了声,道:“你让婆子传信给本世子,上书,你知道一个皇上的大秘密,可助我得到想要的一切,你是什么意思?是什么秘密?”
云瑶郡主似早便料想到了他会问什么,闻言她盘着的脚动了动,竟是用黑乎乎的脚趾,夹了一张纸递给了秦钊。
秦钊狐疑的接过,就着月光瞧,却见上头写着。
“乾坤宫,龙椅。”
秦钊目光一凝,眯眼锐利的目光盯着云瑶郡主,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云瑶郡主再度递过去一张纸,却道:“只要世子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可将知道的事尽数相告。”
秦钊道:“何事?”
云瑶郡主隐在暗处的眼眸顿时放射出凶狠的光芒来,再度递给他一张纸。
秦钊看过后,却道:“你要燕广郡王夫妻的命?呵,这可不容易。”
云瑶郡主冷笑了一下,只盯着秦钊不说话,秦钊挑眉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你现在可以说了。”
这次云瑶郡主又递了张纸,秦钊看过后却是一笑,道:“发誓?呵,本世子和秦御本也不对付,倘若本世子有能耐,自然也不会让秦御舒坦,本世子的话,你难道还不信?”
见云瑶郡主不动,只是冷冷看过来,秦钊到底抬手道:“本世子发誓,来日定会取燕广王夫妻之命,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云瑶郡主这才有了反应,这次她却没有现成写好的字条递给秦钊,而是现场将准备好的笔墨纸张放在了脚边,用脚趾夹着笔杆,便刷刷写了起来。
她分明是练习多日,写的倒是不慢,秦钊见她密密麻麻写了两张纸,这才收了笔,示意秦钊来取。
秦钊又盯着云瑶郡主看了两眼,上前取过了那纸,看着上面所写内容,他却面露惊容,一目十行的看过,他惊声道:“你说太后和我父王有私情?皇上很可能是父王的骨血?先帝就是发现了此事,这才被皇上和我父王联合害死的?这是真的?”
云瑶郡主只冷冷看着秦钊,并不言语,她从前做太后义女,也算得太后的信任,这也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大秘密。
云瑶郡主脚又动了动,很快便在纸张上又写了一行字,递给了秦钊。
“不仅如此,先帝还给秦英帝下了药,本是想毒杀秦英帝的,不想发现的及时,没能将秦英帝毒死。只可惜,虽秦英帝被救了回来,却被伤及了子孙根,此生不可能再有子嗣。”
这些年秦英帝的后宫连个蛋都生不出来,便有人猜想秦英帝有问题,不想竟然都是真的。怪不得秦英帝独宠皇后,只睡一个女人,没有孩子,自然比睡了众多嫔妃,还一直连个蛋都没更能遮掩身体残缺的真相。
要知道一个帝王若然连使妃子有孕的本事都没有,离他被取代也不远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啊。”秦钊喃喃道,心思微动。
云瑶郡主却又写道:“如今形势紧张,秦英帝和礼亲王府已因顾家之事撕破脸,势必会联合义亲王发难于礼亲王府,凭我对燕广王夫妻的了解,秦御必将会安排顾卿晚于其子出京避险。世子爷只需趁机捉拿了顾卿晚并其子,便可胁迫于秦御。待政变之时,世子爷以此为筹码,替皇上立下大功,凭借世子爷和皇上同父的血脉情,注定无子的皇上,必将会选世子爷的儿子过继为皇太子。世子爷大事可成。”
云瑶郡主确实说动了秦钊,义亲王可并不只是他一个儿子,秦英帝不可能将皇位让给礼亲王,那就只能从义亲王府的子侄中挑选皇太子,若他立下大功,他的儿子被挑选的可能性会更大。
而他的儿子能够做皇太子,将来再谋夺那个位置会便利很多,最不济也能做个名副其实的摄政王!
秦钊却看向云瑶郡主,道:“多谢郡主提点了。”
他言罢,并不多留,转身便脚步冲冲的往外走去,他需要赶紧筹谋一下。
云瑶郡主瞧着他兴冲冲的背影,却缓缓露出了痛快的笑容来,她等着,等着看顾卿晚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厢秦钊出了镇海王府的家庙后,却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两道黑影跪地听令,秦钊回头看了眼黑黢黢的家庙,道:“里头的人,全部处理掉!”
既然要谋划后事,他怎么可能让人得知今夜之事儿,万一有风声传到了义亲王,或者是皇上的耳中,岂不是平白生出事端来。
秦钊吩咐过后,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与此同时,几道身影如同鬼魅,掠进了家庙,沉睡中的婆子们,注定再也睁不开双眼。唯独那个带秦钊进家庙的婆子始终有些忐忑难安,有所警觉,然而这也只是为她争取到了一声尖叫而已,甚至那尖叫声只短促响起,便戛然而止。
屋中的云瑶郡主也听到了那声仓促的叫声,接着便是死寂,她瞳孔一缩,感知到了危险,面色大变。
她仓皇的想要逃,却摔下了床,她想要爬起来的,然而却怎么都无法挪动,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看到顾卿晚和秦御的下场,她怎么能现在就死掉!
然而,一道阴影笼罩了她,云瑶郡主仓皇的抬头,刀光闪过。
云瑶郡主终究死在了她的自以为是中,不久,家庙燃起了熊熊烈火。
礼亲王府,秦御二更天才从礼亲王的书房中秘议出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不管多晚都回连心院去,反倒是往凌寒院而去。
秦御进了凌寒院,竟然也不是去翰墨院,带着宋宁便往凌寒院的正院走。
守门的婆子听见动静,见是秦御过来,惊愕了下后,忙要往里传话,却被秦御阻止了。
秦御示意不准声张,带着宋宁神神秘秘的往正房去,厢房的迎夏听到动静,忙笼了件衣裳,快步迎接了出来。
她自从被秦御亲自发回凌寒院后,便一直忐忑不安,她觉得她可能是不小心已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