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如姒见朝露神色里多少带了些兔死狐悲,想来也是同样身为卖身仆婢而有的同感。再想想朝露所说的道理,其实这样的事情放在现代司法里,只怕也是相类的效果。

上司或者是有钱人教唆犯罪或者买.凶杀人,出了事情之后叫人来顶替。教唆这个过程很难抓到实证,只要顶罪的人一口咬死不翻供,事情也只能了结到那一步了。

但反过来说,这件事情京兆衙门已经是尽力追索到了背后的主谋,便是这一次不能将石仲琅绳之以法,按照【作死之人一次不死还要继续作死】的常规定律,石仲琅一定会再作,想来将来还是有机会让他如愿去死的。

想到这里,如姒的心情又轻松了些许,打怪兽也往往也不是一次通关的,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就凭自己所记得石仲琅前世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这位大盛朝西门大官人,是再也别想那样逍遥了。

“对了,朝露姐姐,”如姒又想起另一件八卦事情,“京兆衙门的陈濯陈捕头,是不是跟伯府很熟啊?”看朝露对石家的事情也颇为熟悉的样子,这位燕三夫人的贴身侍女一定是知道许多内情的。

“陈捕头,”朝露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让如姒失望,“算是吧。”

接下来娓娓道出的故事,却让如姒进入了目瞪口呆.jpg模式。

原来陈濯的父亲陈蓟当年也是郴州军里的小校,是石贲将军当年还是六品都尉时候的同袍。但很年轻的时候便战死在郴州战场上,只留下清贫的家徒四壁、并无什么其他亲眷的素三娘子和当时只有两岁的陈濯。

石贲将军当时与陈蓟军阶差别不大,平日交情不错,而陈蓟战死的时候也为石贲将军又挡了两箭。因而在这之后,已经在郴州成婚安家的石贲将军便将素三娘子和陈濯接进了自家府里,由石夫人照顾。

两三年后石夫人病故,石贲将军便叫人将素三娘子与年幼的陈濯送进京里老宅照顾。或许是顾忌着石夫人既然过世,鳏寡之人相对多有不便,也是有避嫌的意思。

那个时候如姒的外公燕行远和二舅父燕彻还在郴州打仗,三舅父燕衡则是从龙的侍卫,跟石家交情还不算深,并没太多来往,所知道的内情也就有限。等到后来郴州战事平了,石贲将军立功回京,素三娘子已经带着陈濯离开了石家。

这其中的原因,莫说燕家人不得而知,好像石贲将军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朝露在燕三夫人身边所听到的,便是知道素三娘子带着陈濯离开石家之后日子过的很清苦,并且也不肯接受石贲将军后来的接济。

直到近两年,陈濯在京兆衙门里做的很出息,燕萧有时会找他办些事情,大概是公事私事都有。公事上面朝露也不清楚,但私事大约便是暗中围追堵截燕荣的事情,陈濯是做的十分漂亮。不只朝露听说了,如姒这个亲历的证人也很清楚。

听了这许多往事,如姒之前的很多疑惑便终于有些明白了,包括前次陈润提起石家时陈濯的反应,还有石大老爷那恍然的神情,甚至在石家大门前,石仲琅的怨毒脸色。

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前两世的如姒对陈濯和素三娘子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素三娘子对石贲将军推拒的这样彻底,自然是不会再踏入石家半步。至于陈濯,除了上门抓人之外,大约也不愿意跟石家再有什么牵扯吧。

朝露告退了许久之后,躺在床上的如姒还是有些辗转难眠,心里反复想着这些石贲将军与陈濯母子的往事。

上回“槐树咚”的那次,在百福巷里听见石贲将军的声音,实在是情真意切。只是石贲将军的口才真是捉急,反反复复就是叫素三娘子开门,什么旁的也没说出来。

现在仔细想想,如姒就更是好奇的很。这段情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在素三娘子回京之前还是之后呢?

若是在那之前,石贲将军又何必将素三娘子和陈濯送回来,直接在郴州成亲不就完了么?听说边城的民风还要更开放些。

若是之后,似乎石贲将军与素三娘子也没什么新的见面机会了。还是说,这件事是石贲将军的单相思,素三娘子并不愿意呢?

☆、第48章 四十八

如姒自己胡思乱想了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第二日起来便有些精神不足。待得一大早听见正房丫鬟双莺过来说话,心情就更不好些。

虽然双莺是个不让她反感的厚道人,但到底还是带着濮雒和池氏的话过来,如姒想着便有些腻歪:“太太有什么事?”

双莺回话的小心翼翼:“大姑娘,今日是三姑娘的生辰。太太说,大姑娘若是没什么旁的安排,请您中午过去吃碗寿面。”

如姝的生日?如姒懒得想,只看了一眼采菀。

采菀点头道:“三姑娘的生辰正是今天。去年的这个时候,三姑娘还磨着大姑娘给绣了一整套的帐子做贺礼呢。”

一整套的帐子?如姒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床帐,哇塞,这按照现在尺寸也是标准的双人床,就是1米5乘以2米,帐子的尺寸跟蚊帐差不多,那就是垂下来不到2米的高度。这要刺绣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出来一套?

双莺听采菀语气里讽刺之意很明显,越发不好接口,只得小心陪笑道:“大姑娘,礼物不过是心意。太太只是请大姑娘过去吃完面,您若是有事或是身子不爽利,太太说您只管休息,也是无妨的。”

如姒摇摇头,不想回忆原主在以前是多么辛苦的点灯熬油做针线,三生三世满是苦情桥段,零碎剪开足够拍成五百集苦情韩剧或者台湾剧,她实在是看够了。

“采菀,去找四色绣线配上一盒银针,包起来给三姑娘做贺礼。”如姒一摆手,“听说太太最近身体不好,想来是给我清点先母嫁妆累着了。我要是过去吃饭,估计太太胃口更不好,为了孝道我还是不去了。你针线拿给三姑娘,说我也缺帐子,让三姑娘看着办。另外采菀等下去拿的绣线是九州绣的,鲜艳坚韧的很,七八百钱一轴呢,跟三姑娘说清楚了,别当成不值钱的给扔了。去吧。”

双莺心里叫苦,这话如何能跟太太说?但也不能不应,只得接了绣线去了。

原以为就这样打发了,谁知到了下午,双莺又来了一趟:“大姑娘,太太还是请您过去一起用个晚饭,到底也是三姑娘的好日子,阖家吃饭也是个团圆喜庆的意思。您能不能赏脸过来坐一坐?”

如姒见双莺劝说的实在卖力,自己若再不肯去,好像就有些矫情了:“今日吃饭都有什么人?可有外客么?池家表少爷有没有来?”

双莺忙摇头:“并没有外客,更没有男客了。不过就是老爷太太,并两位姑娘。连两位太太娘家的表姑娘都不来呢。”

如姒这才点了头:“知道了,我到时候过去。”

说起来如姝的整十二周岁,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生日。如姒带着采菀和夏月一路过去,也回想着前世里家里是个怎样的情景。虽然不至于张灯结彩,却也是喜气洋洋,阖家上下的丫鬟婆子皆发了一两百钱的赏钱。如姝自己当然是华衣珠饰,依在满面春风的池氏怀里,点评着懦弱无能的长姐熬了几个晚上绣出来的帐子。

而如今一进正房院子,如姒便觉得有些萧索。或许是因为正房丫鬟们减少了人数,更是衣饰都朴素了不少,脸上也没先前的意气和骄傲了。

再到了正房,濮雒池氏等人皆已在了,如姒简单福了福便算见礼。围坐桌旁的果然就只有濮雒池氏加上如妍如姝,并不见此刻仍在濮家寄居的池翠柳池霜娥姐妹。

“怎么翠柳和霜娥并没过来?”如姒随口问了一句,同时也在打量着正房如今朴素至极的陈设。

池氏虽然也清减了不少,精神倒是还好:“今日咱们家宴,便没有外人。”

如姒笑笑,当初濮家大姑娘软弱,叫全家都吃喝着亡母燕微嫁妆的时候,池氏可是春风得意的很,还叫自己的侄女们占了月露居,吃穿用度哪样不压过原主这个嫡长女一头?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或许池氏已经有将两个侄女送出去以省用度的心,只不过是还没得机会而已。

很快丫鬟们上了菜,倒是跟往年的家宴差不多。如姒来之前已经在月露居里吃过饭,不过是过来坐坐,象征性地动了两筷子也就罢了。

“大姐姐可是没有胃口?”如姝夹了一筷子鱼给如姒,“这个酸甜可口,很开胃的。”

如姒弯一弯唇:“我不爱吃糖醋鱼,你自己吃就好。”

如姝的筷子本就未落,闻言只好转个圈回到自己碟子里。

濮雒轻咳了一声:“那个,如姒你喜欢吃哪一个?多吃一些,你也挺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