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再站起来时,背上多出一只靴。
少年踩住他:“总算找到你了。”
孟凌直不起身子,只能直起脑袋,不甘心地问:“你到底是穆家哪位公子,报上名……”
话未说完,利剑落下。
人首分离。
穆辰良蹲下去,弹了弹滚到脚边的孟凌首级,没来及回应的话此时慢条斯理掷出来,一字一字,满是倨傲:“我乃宸阳公主之婿,空青是也。”
穆家大军收复两座城池,不日凯旋的消息传回汴梁,众人惊喜,普天同庆。
皇帝讶异之余,不由对穆辰良刮目相看:“没想到,他竟真有几分本事。”
群臣纷纷庆贺皇帝,得了一个乘龙快婿。
皇帝第一次没有否认穆家与皇家的结亲,视线扫向角落里安静坐着的令窈,问:“卿卿,你如何看?”
令窈低声:“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打战,还能打胜战。”
还以为他就要死了。
这几日她做梦,都会梦见穆辰良倒在血泊里,同她说对不起。
他浑身是血,冲她哭:“卿妹妹,我好疼啊。”
早上她从梦中发醒,枕边全是泪,他在梦里哭,害得她也红了眼,高高肿起的眼用冰块敷了半小时才消缓。
她暗自发誓,下次再梦见穆辰良,定要将他从死人堆里拖回来。
今天得到穆家大军凯旋的消息,她一颗悬了无数个日夜的心才放下。
没死就好。
令窈揉揉发痒的鼻头,眼帘中皆是众人喜气洋洋的面庞,唯有一张如玉润白的面庞神情有异,温和眉眼微微皱起,似在沉思什么要紧的事。
为着穆家夺下首战胜利的喜事,皇帝也召了郑嘉和来,没让他入里屋,只让他在开言堂大屏帘后候着。
令窈趁人不注意,悄悄走到帘后,问:“哥哥,哪里不妥吗?”
郑嘉和:“没什么,只是这场战事与我想象中有些出入。”
“哥哥是不是也吓了一大跳。”令窈以为他在为穆辰良的事吃惊,喃喃道:“他不打一声招呼就去了前线,还自作主张做了主将,现在又得了首胜,无论是谁听到这些事,都会吓一跳。”
郑嘉和沉默半晌,旋即道:“卿卿似乎在意穆辰良多过战事输赢。”
令窈正拨弄郑嘉和腰间玉佩上的流苏穗子,听见这话,指间一乱,差点将整根穗子拔下,鼓起脸腮,嘴唇微嘟:“才不是,他若打了败仗,我定要斥他的。”
“打了败仗哪能活着回来,以他的气性,只怕宁愿自刎谢罪,也不会回来受人白眼。”
“谁会给他白眼瞧?我只要他活着回来。”令窈脱口而出,自己愣住,甩掉穗子,转过身去。
郑嘉和附过去:“瞧,这才是卿卿心里的真话。”
令窈抿抿嘴:“哥哥作甚说这样的话试探我,难道我不能在意穆辰良吗?”
“自然能。”郑嘉和从后面轻轻拥住她,贴着她的耳朵细语:“只是哥哥怕有朝一日,卿卿会在意他多过哥哥。”
她听到他话里的打趣,他难得同她说这样吃味的话,半真半假,她听得高兴,回他:“哥哥担心这个作甚,我最在意的人是谁,难道哥哥不清楚吗?”
郑嘉和摇头:“不清楚。”
令窈返过身,将他搂在她腰间的手捞起,覆着他的手,她踮起脚捧住他的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郑嘉和含笑看她。
令窈啧声,一字一字:“郑家二郎。”
郑嘉和挑破她:“还有你舅舅,你那假夫婿,以及,死去的孟铎。”他指指她的心口处:“在卿卿心里,没有最这个字,只有更这个字。”
令窈扮鬼脸:“哥哥不信就就算了。”
内屋皇帝唤:“卿卿!”
令窈往里而去。
郑嘉和目光宠溺,怔怔望着前方活泼说笑的娇人儿,看了一会,他悄然离去。
走到廊下,郑嘉和招来飞南。
他拿出信物:“速速前去淮南,调动镇守在那里的西北军,命他们即刻整装前往广陵,不得有误。”
飞南疑惑:“不是刚打完战吗?”
郑嘉和没有多做解释:“快去。”
穆家军凯旋那日,皇帝亲自携百官在城外迎接。
令窈站在人群最前方,伸长脑袋看向道路尽头。
秋风萧瑟,夏末最后一抹燥热绽放在空中,前几日接连几场大雨,今日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却是烈阳,比七月天还要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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