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怪戾,令窈往后缩了缩。
郑嘉辞唇角微挑,笑意未减,伸出手来。
令窈以为他要还手,往旁一躲。
郑嘉辞笑着拽过她手,主动将另一边脸递到她手边,低沉声线从容不迫:“难得见四妹妹这副模样,四妹妹怕我?”
令窈没什么底气:“笑话,我为何要怕你!”
不能说怕,也不能说不怕,说是避让更合适。毕竟她前世亲眼目睹过他的手段,被郑嘉辞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从寻常的世家子弟到富埒陶白的郑三郎,郑嘉辞堆的不是金玉,而是人命。
令窈试图抽出手,郑嘉辞不放。
她手心被迫贴上他的脸。郑嘉辞生了张英气硬朗的脸,虽不如郑嘉和眉清目秀,但他有双独一无二的桃花眼,口蜜腹剑含笑算计人时,那双眼尤为好看。
“四妹妹。”他的唇自她手背擦蹭而过,另一只手抚上来,勾起她一捋乌发,绕在指尖把玩:“以四妹妹美人之姿,只怕此番前去汴梁,取的不是女学士之名,而是汴梁世家子弟之心。依我看,四妹妹莫要做什么女学士,还是做妖姬更合适。”
“啪”地一声响起。
他擒了她右手,她便用左手打。两巴掌打在同一边脸,巴掌印格外明显。
她看野狗一般的眼神看他,美目含怒,却连开口斥他一句都不屑。
郑嘉辞松开对她的禁锢,脸上笑意尽褪,那双餍足的桃花眼布满阴霾。
两人对视。她仰着头,他低着眼,皆是目光狠辣,气势逼人。
此生她已有所收敛,不再辱他,他若主动招惹她,她定不会退让。
“郑嘉辞。”她没说其他话,只是唤他的名字。
前世但凡她厌烦了他,狠狠唤他一声名字,他便会离开。有那么一瞬,面对眼前人,她下意识以为她在笼子里,所以才会脱口而出,用他的名字代替“滚开”二字。
良久。
郑嘉辞转开视线。
如她所愿,他总算走开。只是走了几步,又去而复返。
令窈警惕。
郑嘉辞弯下腰,不由分说,将她脚上苏绣丝鞋脱下,随手扔到远处。
地上皆是碎石子,赤脚不能行走。令窈气极:“你捡回来!”
郑嘉辞蔑然一笑:“不捡。”
说完他就走,这一次没再回头。
还好鬓鸦及时从院里走出,发现大石头上坐着的令窈:“不是出去采花了吗,怎么就回来了?咦,为何光着脚?”
令窈气鼓鼓:“被毒蛇咬了。”
鬓鸦大惊失色:“我去叫李太医来。”
“对,快叫他来,让他开方毒药,我毒死郑嘉辞算了。”
鬓鸦一听,当即明白,左右张望,不见郑嘉辞的身影,倒是看见一双被扔掉的鞋。她捡回鞋,替令窈穿上。
“三少爷向来不与我们往来,今日是怎么了,竟将我们郡主气成这样?”
令窈郁闷至极:“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鬓鸦笑哄:“别理他,眼看我们就要去汴梁,忙都忙不过来,哪有空去管不相干的人?”
令窈这才稍稍缓下来:“嗯。”
此事过后,郑嘉辞鲜少在府里出现,眼不见心不烦,渐渐地令窈也就忘了要与他计较的事。
她忙着考学的事,前后花费三个月,成功通过选试,拿下前去汴梁决选的名额。
此次前去汴梁,路上需有人陪同,令窈在郑大老爷和孟铎之间,选择了后者。
无奈孟铎婉拒:“我抽不开身,不能陪你前去汴梁。”
令窈不甘心,细声撒娇:“难道家学比我更重要?先生为何不陪我?”
她伏低身子,他坐在椅中亦能与她平视。
少女粉黛未施的白皙脸蛋凑到他眼前,秋波潋滟的眼神直勾勾抛向他,她这般霸道,占据他全部视野,不让他看旁的,只能看她。
孟铎低声道:“并非家学里的事,而是另有要事。”
“什么事?”
“不能告诉你。”
她张着嘴,硬生生忍住刨根问底的欲望,眸里有了水光,委屈巴巴:“哦。”
孟铎将咬过一口的樱桃饼掰一半喂她,有意示好:“山阳刚买回来的,你尝尝。”
令窈不开心,狼吞虎咽,吃完了他喂的,又伸手将他手里剩下的半张抢过去,丝毫没注意上面的齿印,大口嚼起来。孟铎想拦已来不及。
令窈:“先生作甚盯着我?难道舍不得这半张饼?”
孟铎只得将话咽回去,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