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泽看过书信后,重重叹口气。
那日他答应小郡主,定会报答她七夕夜的恩情。他本以为她会好好思忖斟酌,日后让他还个大人情。
南家虽比不得幽州穆家,但好歹也是十二名门之一,他身为南家侯位的继承者,多少人赶着同他攀好,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点什么。换做旁的世家女子,得到南家的一个许诺,只怕不知多欢喜。
她倒好,根本不将他欠的恩情当回事,反而弄出这样一件儿戏的事要他做。
随从见南康泽愁眉紧锁,试探问:“要不要打发郑府的人离开?权当没看见这封信?”
南康泽:“不用。”说罢,他快速写好回信,吩咐随从:“将信交给郑家的人,告诉郡主,她吩咐的事情,我一定办到。”
信交出去,南康泽径直往南候夫人屋里去,南文英也在,一见他,笑道:“哥哥快帮我挑挑,今年鸣秋之宴我戴哪根金腰带更好看?”
南康泽轻飘飘一句:“不用挑,今年我们不办鸣秋之宴。”
南文英惊讶,以为南康泽在外面喝醉酒,凑到跟前:“哥哥你说什么混话,鸣秋之宴是我们南家旧俗,几十年从未间断。”
南候夫人也说:“阿泽,外面多少人等着今年的鸣秋之宴,临安城内自不必提,就连邻城的几家高门大户也遣家中姑娘与公子参宴,鸣秋之宴对于我们南家意义重大,哪能说不办就不办?你莫要说笑。”
南康泽咬牙,语气坚定:“怎样都行,总之今年不能办鸣秋之宴。”
南文英仔细观察南康泽面色,见他神志清晰,没有半点醉酒的样子,更急了:“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地,为何要取消鸣秋之宴?”
南康泽默不作声。
他能怎么说?
说郑家那位小郡主今年因脚伤无法参加鸣秋之宴,她不能凑热闹,所以也不准其他人凑热闹?
虽然胡闹,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南康泽不是个背信弃义的人。既然已经答应她,就要将事情做好。
南康泽坚持,南侯夫人也没法子。
她这个儿子,轻易不开口,一开口,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哪怕是鬼神阻挡,他也一定要去做的。
如今家中大事多由侯爷和阿泽决定,鸣秋之宴算是大事一桩,阿泽说不办,十有八九侯爷也会默认不办鸣秋之宴。
南侯夫人不再多言,只说:“你想清楚了,不办鸣秋之宴,对我们南家的影响颇大,外人会如何议论我们南家,你心知肚明。”
南康泽沉吟片刻:“我明白。”
整个临安城都在为鸣秋之宴做准备,开宴前三天,南府突然传出消息,取消今年的鸣秋之宴。
几十年的临安盛宴乍然取消,众人哗然,以为南家出了什么大事,或是侯爷去世,又或是候夫人去世,纷纷登门探听消息。
南侯夫人云淡风轻应对每一位上门拜访的客人。
众人探完头尾,发现南府什么事都没有,既无喜事又无丧事,更加诧异。
南府怎么了?
那可是鸣秋之宴,竟然说不办就不办?
消息传回郑府,郑家几位姊妹聚在一起议论。郑令清气得半死,“他们南府怎么回事!鸣秋之宴不光光是他一家的事,这可是关乎整个临安城的大事!”
她们相约去碧纱馆探望令窈,说话间已走到屋外,郑令佳使眼色让郑令清小声点:“四妹妹在休息。”
才说完,屋里头传来令窈的哼唱声。
郑令佳走进去一瞧,见令窈笑容满面,仿佛有什么好事,遂问:“瞧你高兴成这样,有什么得意事,说出来让阿姊也乐乐。”
第41章
令窈懒洋洋半眯着眼, 见是郑令佳同其他几位姊妹,不急着回答,而是继续旁若无人地哼唱。
郑令佳捂嘴笑, 坐到她身旁。听了一会,听不出她到底在唱什么,似有词又似无词, 模糊难辨,虽是如此, 但她歌声婉约如莺, 尤其是那一股子自信欢快的腔调,纵使唱得是骂人的词, 也让人甘之如饴。
令窈兴致勃勃哼唱完心头欢愉,自然而然躺进郑令佳臂膀中, 娇纵肆然的姿态,笑问:“阿姊,我唱得好听吗?”
郑令佳抱住她:“好听。”
郑令清站在坐榻边,想坐不敢坐,嘴里问:“四姐姐, 你唱的是什么曲?”
令窈抬眸睨她, 勾勾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郑令清低下身, 令窈一把拽住她衣领, 笑眼如丝:“唱的是胡人挑马, 出师未捷身先死。”
郑令清心头一跳, 挣扎:“四姐姐你放开我。”
令窈手中力道加大,吐气如兰,呼吸喷在郑令清耳畔:“五妹妹,那晚你挑的马可还好?”
郑令清惊愣。
昨日养马的小厮来报,她选好参加鸣秋之宴的那匹马,无故暴毙。她以为是下人疏忽照料,从未想过有人故意为之——
“四姐姐,是你!”郑令清吓到脸色苍白,停下挣扎的动作,双眼鼓圆瞪着令窈:“是你让人杀了我的马!”
令窈松开,将她往外推:“没有证据的事,五妹妹不要血口喷人。”
郑令清又气又惧,脑海中冒出郑嘉辞那天说的话,顿时后背发寒。
四姐姐定是知道那匹马是她绊倒她当晚命人去择选的良马,所以才杀了她的马!哥哥说得没错,她知道她幸灾乐祸,或许会真的打断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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