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和拉住她的衣袖, 喃喃:“若是起疹子,也好让李太医早些过来。”
令窈呆愣。
她受到极大惊吓时,身上便会起红疹。从有记忆起,也就发作过几次。她自己都没想起有这回事,郑嘉和却点了出来。
令窈咬唇:“哥哥怎么会知道我会起红疹?”
郑嘉和手中动作一滞。
令窈坐在高高的灯挂椅上, 增长的身量仍够不到地, 郑嘉和的轮椅虽比椅子矮一截, 但他长瘦的身形即便坐在轮椅上, 依旧能与她视线持平。
她炯炯黑亮一双眸子望过去, 郑嘉和不得不和她对视,身上缥缈的兰香也随之落到她鼻间。
令窈等待之余,忍不住猛嗅一口。
前世她喜欢兰花,恰好度月轩种了大片兰花,株株皆由郑嘉和亲自打理。这一世,郑嘉和的兰花提早好几年,在她回府前就已种下。
世事并非样样都合她记忆。
“偶尔我也会如此,你我是兄妹,我想着或许你也会同我一样,惊吓过度便会起红疹。”
郑嘉和替她捋起衣袖,小心捧着她细白一只手查看,皓腕凝霜雪,小姑娘白皙的肌肤无半点瑕疵。
令窈丢了自己的手往他掌心放,另一只手半撑下巴,侧头凝视郑嘉和清秀眉目,好奇问:“哥哥也有这病,我怎么不知道?”
郑嘉和笑着为她整理弄皱的袖口:“现在不就知道了?”
令窈想想觉得也是,毕竟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只爱自己的人,万事皆不操心。
她相信了郑嘉和的话,语气轻松地问:“那二姐姐呢?她也同我一样吗?”
郑嘉和摇摇头:“并不。”
令窈笑道:“那便只有我和哥哥是一样的。”她觉得好玩,又道:“下次哥哥惊吓过度,起了红疹子,定要喊我过去瞧一瞧。”
郑嘉和应下:“嗯。”
令窈想起什么,咦一声:“可是哥哥,你也会惊吓过度吗?”
她可从来没见他被什么事吓倒过。他在她手底受罪多年,连她都吓不倒他,天底下还会有什么能令他惊吓过度?
郑嘉和道:“只有过一次。”
“什么时候?”
“我记不得了。”
令窈知道他肯定在撒谎:“能吓到起红疹的事,定是十分可怕的事,哥哥怎会记不得,只是不愿回想罢。”
郑嘉和双眸含笑:“卿卿真聪明。”
令窈撅嘴:“我若聪明,就早该料到三哥笼子里装的,不是稀罕宝贝,而是吓人玩意。”
郑嘉和见她心有余悸,伸手牵她手,朝花窗边去。花窗外回廊曲折,廊中竹枝翠绿,风漾起碧泉般的波纹。
郑嘉和有意替她纾解郁闷,捧了果盘放膝上,将回马孛萄果皮仔细褪去后,才喂入她口。
美景美食令人心情愉悦。
令窈将心思转到正事上,问:“我怎么也想不通,他到底是从何知晓的,若要怀疑人,我情愿怀疑自己,也不会怀疑鬓鸦。”她顿了顿,加一句:“以及二哥哥。”
郑嘉和:“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令窈:“什么事?”
“元姑娘死了。”
令窈瞪大眼,并未惊讶太久:“是郑嘉辞做的?”
“是。我一得到消息,便往你这里来了,刚巧赶上他在你屋里。”
“我原以为会是三奶奶。”
郑嘉和熄声片刻,道:“还记得你曾让鬓鸦试探元姑娘是否愿意拿了黄金百两出府做生意吗?”
令窈点头:“我只是让鬓鸦问两句罢了,又没有留下把柄。”
“元姑娘死前,悔哭当初就该拿银子出府自谋生路。嘉辞生性多疑,逼供之后,认定此事有你一份。所以才有了刚才的事。”
令窈皱眉。
郑嘉和:“还在害怕?”
令窈摇摇头:“不是害怕,是后悔。”
郑嘉和窥出她的情绪,张开臂膀,宽大的衣袖足以让人深埋其中。
令窈顺势伏过去,郑嘉和的手落在她前额,一下一下,温柔抚摸:“人性本善,你无需因为自己的一时善心而否定全部。”
令窈细声说:“若不是我多此一举,又怎会被人识破,可见善心不能泛滥,做大事者该狠心绝情。”
郑嘉和笑问:“卿卿有何大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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