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晟昂首,眯长一双眼,冷嗤:“其实也不用我提醒,反正往年鸣秋之宴,全场男儿,就只二郎一人无成绩,想来二郎已经习惯受罚。”
郑嘉和笑而不语。
令窈暗自叹息。
半晌,她站起来:“往年的事,何必再提?”犹豫数秒,继续道:“今年由我替兄长出战。”
华晟紧皱眉头:“我们不比小马驴子,郡主莫要说笑。”
令窈已经走出去:“谁和你说笑。”
郑家小郡主代兄比拼的事传到郑令佳耳里时,郑令佳吓得摔了手里茶杯,连忙拉起其他堂姐妹往前。两边站满人,郑令佳从人群中挤出去,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令窈站在马旁边,小小一个人,还不及马高。
郑令佳顾不得闺秀礼仪,着急大喊:“卿卿!使不得!”
话语间,令窈已经踩着人背纵身上马,饱满雪白的脸蛋,神采飞扬,抬手向郑令佳:“阿姊。”
郑令佳急得眼泪都要下来,四处寻郑嘉辞,好不容易看到郑嘉辞,郑嘉辞却说:“已经签了生死状,现在反悔,只会让人瞧不起我们郑家。”
刚说完,场上红翎箭嗖地射出,比赛开始了。
马匹争前恐后往前奔跑,尘土飞扬,人群沸腾起来。
“怎么有个小姑娘?”
“好像说是郑家的小郡主。”
“欸,快看,她越到华家大郎前头了!”
高高的马背上,令窈面上端得快活,内心却叫苦不迭。
其实她不必做到这一步,动动嘴皮子就成,何苦上马累着自己。既上了马,她不得不满足自己的好胜心。难免拼尽全力,差点颠死她。
令窈骑在马上,遥遥望见人群最前面的郑嘉和,那么多人,她却能一眼看到他。
这个病秧子,生了那样一张唇红齿白的脸,隔着八百里都能让人感受到的丰神俊逸,若是他身体康健也就算了,偏偏常年羸弱,更让人生出搓揉之心。
令窈轻咬下唇,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品性纯良的人,前世欺辱惯了他,见不得别人欺他,今天为他出头,也纯粹是占有欲作祟。
令窈叹口气,顾不得唾弃自己,眼见身后华晟就要追过来,她一马鞭抽下去,朝前奔去。
锣鼓再次响起时,谁都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能胜过比她年长的众多男子。虽然没能拔得头筹,但能取得第三名,已经令人钦佩。要知道,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连大马都无法驾驭,更别提上场比拼。
纵马从草线跨过去后,令窈勒住马,正好停在郑家人前方七八步的地方。
郑令佳第一个跑上来,眼里含了泪,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卿卿,你从未告诉过我,你会骑马,还骑得这般好。”
令窈眉眼满溢骄傲:“这算不得什么,如今生疏了,搁以前那才叫好,连舅舅都夸赞我天资聪颖。”
郑令佳捻起巾帕擦眼泪,旁边郑令清巴巴地瞪着令窈,又嫉妒又羡慕,小声呓语:“我也聪明,等会我也骑大马。”
后面郑令玉拉住她:“妹妹切莫冲动。”
郑令清厌弃甩开。
不远处督场官大声宣布名次,提到第三名时,忽然有人阴阳怪气开口:“她下马时并未射靶,算不得数。”
令窈看过去,说话的人是华朝,上次拜师宴来过的,是华晟胞妹。
郑令清也跟着附和:“对啊,四姐,你忘记射靶了。”
郑令佳一把捂住她嘴。
华晟那边撺掇着人喊:“真是可惜,看来今年郑家二郎又是垫底,做了无用功,惨哟。”
令窈转眸去看木柱上拿来射靶的弓箭。
那么大的弓,若要拉开,定会磨得她手心起泡。无奈骑虎难下。
“补上便是。”
华朝喊:“谁说能补?历年从来没有这个规矩。”
令窈拿过弓箭,不以为然:“既然从来没有,今年添上就行。”
华朝不服气:“凭什么?”
令窈回眸,横眉冷对,字字清亮:“凭我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宸阳郡主。”
以势压人,理直气壮。
众人噤声。
华朝音调渐低:“拉开那张弓再说。”
令窈凝视手中的弓,尽量不让旁人窥出她已经使出吃奶的劲,却还只是艰难拉开一个小弧度。
这就是疏于练习却还要强出头的苦果了。拉弓这种力气活,不比骑马,毫无任何技巧可言。
令窈正发愁,身后有人靠近:“卿卿,弓给我。”
不知何时,郑嘉和推着轮椅过来了,太阳底下,他略显病容的脸越发白净,一双手伸出来,修剪整齐的指甲隔着空气点了点她手里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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