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佯装沉思状,“娶得了我们卿卿的,便只有清河的孟家才勉强能够上。可那家是个大火坑,卿卿这梦做得不好,万不要再梦到这样的事了。”
令窈好奇问:“为什么他家是火坑呀?”
大老爷忍不住接话:“清河孟家,前朝皇族后裔,圣上甚是忌讳这家,先帝发恩并未夺他家富贵,然终究是心头刺,他家没有一人入朝为官,十二大家中,也无人与其联姻。”
令窈听完,眼睛都亮了。
那个姓孟的,肯定就是这家的人了!前朝皇族后裔,有理由有势力起军造反,足以在颠沛分离的局面里,一气呵成,夺下唯一一份权力之羹。
她前世十三岁时便以婀娜艳绝的娇名闻名天下,众家争先抢后表达提亲之意,定是那个时候,孟家的哪位少年郎对她一见倾心,念念不忘,以至于造反成势时都巴巴地跑来她跟前说着缠绵之语。
令窈问:“他家有几个公子哥?”
大老爷:“他们这一支家大业大,若要细算,加上分府在外的,起码得有几十个。”
令窈皱眉头,几十个,那她怎么知道是哪个?
老夫人乏了,准备歇会,大老爷这时想起来自己是来令佳的事讨法子,又问了一遍。
老夫人道:“佳姐是个贴心的孩子,你真心待她,她犟两天便也就好了,出去罢。”
令窈听了孟家的事,精神抖擞,压根没有一点困意,趁势同大老爷一块出了屋子。
从穿廊而过,到了小过道子,有段小路砸了半截,家里的匠工正在修葺。前两天下了雨,泥巴洼洼的坑大大小小,密麻散落。
令窈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鞋,锦边弹墨粉桃缎制成的镶玉凤头履,全临安都找不出第二双。
大老爷见她停下来,再往前一瞧,顿时明白。
他叹口气,二弟怎么养出个这样矜娇的女儿?
令窈一双黑透的眸子望见大老爷。
可怜楚楚,盈盈动人,似乎等着他主动开口。
大老爷叹口气,最终还是低下腰来,“来罢,伯父背你过去。”
令窈满意地爬上去。
等快到大奶奶屋前,大老爷放她下来。令窈并不进屋,准备到处逛逛。
她拉了大老爷的袖袍,“伯父,宁府的事,您真觉得委屈了阿姊?”
大老爷一愣,随即点点头。
想来确实有些愧疚,他与三弟关系好,远超于同胞的二弟,难免事事考虑他些,对他家孩子亦然。
他不想被人说他这个当家的苛待庶弟。
素日他与大奶奶和佳姐并不亲近,虽不甚和美,但也不至于僵持到如今这个程度。是以现下有些急了。
令窈非常干脆地列出一长串单子,全是令佳喜欢的,还有一些是大奶奶喜欢的。
大老爷有悔改之意,此时缓和他们的关系,有利无害。再怎么样,阿姊终归对这个父亲还是有所期望的。
大老爷甚是高兴,连带着对令窈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当即便让人去准备东西。
令窈在府里慢悠悠地逛,一点点地想自己以后的事,愁呀。
初夏的日头并不晒人,照在身上暖暖的。偶尔有几个婢子路过,是各房里头伺候少爷姑娘的大丫头们,捧着家学里脩敬用的红带头,说说笑笑,到了她跟前问声安。
各房都开始准备了,念书是大事。
令窈闲得乏闷,不知不觉便走到度月轩前的穿云门。
郑嘉和就住这里头。
令窈往回避两步,想了一会子,回身重新往前进。
反正来都来了,就见见罢。
郑嘉和随身的小厮飞南见到她,乍一看不认识。连他主子都不未有机会时常见到的人,他更加没有机会窥探真容了。虽不识得,但见她柔曼俏丽,像是府里的姑娘,但穿着打扮,却又比家里头的姑娘奢艳百倍。
一时愣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令窈没有心思搭理他,直接便往里头走,飞南也不敢拦她,连忙跑进院子里通报。
郑嘉和的院子窄小,统共只有三间屋子,她横冲冲往屋里去,恰点与人撞个满怀。
“兄……兄长。”
郑嘉和端正地坐在轮椅上,今天穿的又是青衫。
他见了她,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跑到这里来。
令窈使劲地盯着他瞧,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探出一丝欢喜,却什么都没窥到。
郑嘉和神情特别淡然,除了咳嗽时脸上浮现的星点红晕,几乎雪白一张薄脸。
令窈有意与他亲近,主动从小厮手里接过,推着他往游廊去。
她前辈子从没这样伺候过郑嘉和,从后面推,竟有些吃力。郑嘉和便要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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