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自家养的是两个臭小子,苏景明也是个硬邦邦的汉子,顾二哪见过阿福这样软绵绵甜滋滋的小姑娘,喜欢得不得了,看小姑娘踩着板凳上马车,都小心翼翼在旁边护着,就怕摔了。
阿福刚坐稳,就被顾二塞了一堆点心瓜果还有夹杂在其中的见面礼,一块和田美玉雕的喜上眉梢玉佩。
“食盒里的是夫人给小姐准备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在合意斋随便买了点,”顾二声音爽朗,扬鞭赶车。
“谢谢顾伯伯,我都喜欢的,”阿福没有拒绝顾二的好意,收了玉佩,认真拆封点心盒子和点心包裹。
她娘给她准备的是静安寺的茶果、如意饼、水晶糕,怕她口渴,还很贴心的装了一个银瓶的玫瑰花露。顾二买的点心就很杂,甜的咸的酥脆的都有,还有瓜子炒货。这么一大堆东西,她吃到后天也吃不完!
马车声轱辘轱辘,离开燕王府越来越远,她从不舍的情绪里挣脱出来,满怀希望,她会有疼爱她的娘亲、兄长,还会有光明正大嫁给燕王的机会,她怎么会这么幸运呢?
第68章
今日苏家的别庄忽然热闹起来, 处处都张灯结彩,就连掬霞居也不例外, 被人挂了几个大红灯笼, 红儿绿儿从外面领了几个红封回来,高兴的在院子里叽叽喳喳。
苏景如躲掉了几天的药,精神渐渐好了起来, 听见外头的热闹, 她没忍住,推开窗问:“庄子上是有什么好事?”
吓死人了, 痨病鬼怎么突然精神了?要不是青天白日的,痨病鬼那张青白削瘦的脸, 就能吓死个人。红儿被吓了一跳, 没好气道:“明日是小姐的生辰,夫人给各处派赏钱呢。”
“今天厨房还有加菜, ”绿儿跟着道, 她一脸的高兴, “若是小姐日日过生日就好了。”
“想得美呢, ”红儿笑着去打绿儿, 两人闹做一团, 都忘了还站在窗子前的苏景如。
她被关在这里,苏家还有什么小姐?苏景如脸色灰败,她早该想到的, 既然那朱公子就是燕王, 苏家迟早能找到真正阿福。
她已经没有用了, 苏景如拔下手上的金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难怪她发出了几次求救信,皇长孙都没有回应,原来是放弃她了。可她还不想死!苏景如忽然想起了阿福,她那么心软,见到她现在这模样,一定会给她求情的。
苏景如眼中放出光来。她被挪到耳房来的时候,随身的箱笼也被搬过来了,苏景如打开了那只寒酸的,她带进府的小箱笼,从衣裳最底下找到了装着阿福送给她的翡翠镯子的小盒子。
还好这镯子还在,苏景如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把镯子拿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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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坐着马车从后门进了别庄。
刚下车,就被来接女儿的顾氏搂住了,连声儿问:“坐车过来累不累,车上热不热,饿不饿,我给你准备的点心吃了么?”
阿福都要招架不住了,连连点头,“顾伯伯驾车特别稳,我一点也不累,车上还有冰也不热,点心我都吃了,玫瑰花露特别好喝!”阿福记着顾氏给她写的信里有说到自己亲手摘了玫瑰做的花露,特意把玫瑰花露说出来让顾氏开心。
“喜欢就好,娘那里还有好几瓶,”顾氏果然高兴,笑得合不拢嘴,女儿就是贴心,儿子什么的硬邦邦的一点也不会哄娘开心。
阿福不好意思地抿唇笑,虽然信里已经认了娘,但她这会儿还是没好意思直接喊出口。
就算阿福没有开口叫娘,顾氏已经很开心了,,她爱极了她唇边的小梨涡,光是看着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她稀罕地摸了摸阿福的梨涡,她家阿福小时候可胖了,手脚圆滚滚的像是白白胖胖的藕节一样,脸上更是肉嘟嘟的,把梨涡都挤没了。
好像谁都喜欢戳戳她的小梨涡,阿福甜甜地笑,唇边的梨涡更深了些。她注意到挺拔地站在顾氏身后的苏景明,兄长的目光也是春日一般的温暖。
终于从热爱讨价还价的燕王那里把妹妹接回来了,苏景明难得露出了笑模样,就算燕王臭不要脸先行闹了一出乾清宫罚跪,导致妹妹的婚事彻底被绑在了燕王身上,他这会儿也只顾着高兴了,温言道:“回来就好。”
阿福笑着点点头,眼睛里有些水意,有娘有兄长的感觉真好。
顾氏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喜气洋洋地向顾二道了谢,“劳烦顾二哥跑一趟了。”
“恭喜夫人找回小姐,”顾二同样很高兴,当年顾家突然获罪被满门抄斩,他们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顾家已经没了,他辗转找到随着苏治嘉在扬州任上的顾家大小姐,却正好遇到大小姐丢了女儿,双重打击下病得神志不清了。还是当年只有九岁的苏景明接待了他,他自此留在了苏家。
没想到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苏景明心有所感,目光落在了顾二身上。既像师徒又似叔侄的二人对视一眼,就有了默契。
“来,我们回家了,”顾氏辞别了顾二,喜欢地拉住了阿福的手,一路上就没有松开过。
苏景明悠闲地跟在母女俩身后,听顾氏一路上不停地给阿福介绍庄子上的风景,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浑然不知自己这脸绽春花的模样吓到了多少人。
顾氏舍不得让阿福一个人住到别的院子去,她住的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就把原本自己住的后院收拾出来给阿福住了。
阿福被顾氏牵进去,就吓到了,这屋子未免也太富丽堂皇了,头顶的八角琉璃宫灯,地上的镶金线青色地毯,一水儿的紫檀螺钿家具,放着比阿福还要高的落地水晶镜子,最稀罕的是卧房里居然有一整套的牙雕妆奁,日光透过零花窗格上的银红烟笼纱,落在妆台上,细腻美丽的光彩映得满室生辉。
小声说,这套牙雕比她在蒹葭院那个还要精致奢侈,那个还用了黄花梨,这一套竟然全是洁白的牙雕。阿福都被这大手笔震撼到了。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屋子,你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顾氏唯一满意,觉得配得上女儿的就是那一套牙雕妆奁,其他的都是老物件了,款式花色也许都不时兴了。
“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阿福连连摇头,“这样的屋子,就算是仙女儿来住都挑不出毛病。”娘亲给她写的信里有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摆设,她怕麻烦就回复说自己什么都不挑,早知道就说喜欢简单素净了,也不知道娘亲为了布置这间屋子,花了多少钱。阿福光是站在地毯上就觉得自己脚下踩的是白花花的银子。阿福可心疼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顾氏有些得意,她的女儿跟她一样有品位,这些东西都是她亲自挑的呢。顾家没有没落之前是前朝世家,顾氏自己的嫁妆就十分丰厚,就连这庄子都是她当年的陪嫁,为了给阿福布置房间,她的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看过屋子,顾氏又把拨来服侍阿福的两个大丫鬟叫了来。
阿福在燕王府这么久,已经被翠眉培养出了一点上位者的风范,端端正正地坐在顾氏身边,面带微笑地受了礼。
能在别庄伺候的都是签了死契,忠心耿耿的人,不然长兴伯之女流落在外的消息,早八百年前就传开了,至今京城的绝大部分人家都只知道长兴伯夫人常年带着女儿在别庄养病,就连长兴伯夫府上也只以为夫人小姐在庄子上休养。
顾氏拨来服侍阿福的就是她自己的丫鬟,暂时没有从外面新进人。
“小姐在庄子上的时候就是你们两个服侍了,”顾氏很不放心地交代,“若敢不当心,再让柳妈妈教教规矩。”
柳妈妈是顾氏身边以严厉震慑后院的管事妈妈,丫鬟们谁都怕被柳妈妈教规矩,两个忙表忠心,叩首道:“夫人放心,奴婢们定会好生服侍小姐的。”又齐声给阿福见礼。
“起来罢,”阿福微微颔首,她不自觉模仿了燕王的神态,不过燕王是自带矜贵威仪,她丰满起来的包子脸做出来就有点假装大人的可爱。
顾氏瞧得暗暗点头,她女儿真棒,像个小公主!
俩个丫鬟规矩地站到一旁,她们是见过之前那个假小姐的,现在看了端正坐在椅子上的真小姐,才知道为什么夫人原来就对那个假小姐不冷不热的,真小姐年纪虽小,端庄坐着就很有几分夫人的风采了,所以那个一脸精明的假小姐暴露了并不稀奇。
“一会儿就该传膳了,阿福想吃什么?”顾氏现在就是个女儿奴,万事以女儿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