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2 / 2)

太子嘴角勾起,道:“父皇别紧张,儿臣不过是想孝敬您,做皇帝多苦啊 ,生生把您熬成这般模样……您还是安安心心养病,做太上皇,清闲又尊贵。”

“逆子!滚!”嘉元帝破口大骂。

太子上前几步,想要去碰嘉元帝,嘉元帝如避附骨之疽。

殿中内侍东躲西逃不敢上前,不防殿门又被打开——

苏虞扯着苏瑶破门而入,见殿中情形,猛然顿住。手里攥着的苏瑶却猛地挣开她,疯疯癫癫对着虚空道:“太子要谋反!太子要谋反!太子手中虎符是假的!假的!”

太子闻声转头,睨了眼仍疯疯癫癫不断重复字句的苏瑶,眸光转凉。他移步过来,苏虞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苏瑶仍痴痴傻傻呆在原地。

太子一把上前掐住苏瑶的脖子,硬生生止住她嘴中的话语:“孤待你不薄吧?等孤登基了,你便贵为皇妃。”他掐着她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转身往嘉元帝而去,“来,好好告诉父皇,你适才说错了,再说一遍。”

苏瑶满脸狰狞,白眼直翻。苏虞上前去拦,被太子拂袖挥开。

她踉跄着站起来,抬眼去看嘉元帝,发现他正抱着玉玺不撒手,狠狠地瞪着太子。

苏虞满心惊恐。这三人都疯了!

正当太子行至嘉元帝身前,一支羽箭“咻”地一声,闷头扎进太子的后背。太子目瞪欲裂,踉跄一下,松开了苏瑶,晃了晃便倒了下去。

嘉元帝瞠着双目,急促地喘气。

随后,苏遒一身血腥气地进殿,跪伏在地:“末将救驾来迟!”

***

秦汜静坐于殿前台阶上,肩头的伤仍在流血不止。

他心想:总归未伤及要害,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他极度想出宫去,可是他眼下委实走不动了。于是他坐在台阶上,静等这场闹剧落幕。

今夜诸多波澜终成闹剧。神武军一时迷惑,见到苏遒必定倒戈,这仗便打不下去了。

太子被突厥人牵着鼻子走,哪怕当真登了基,也不过是个好操纵的傀儡罢了。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通敌叛国。

秦汜抬头看了眼天际。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不远处干戈之声似乎已慢慢休止了,他轻叹了口气,这莫名其妙的仗打了一整夜也该歇歇了。

秦汜仰头躺下,手背在脑后,枕着上几级台阶,眯着眼看着天边夜色渐渐褪去。

夜色将退未退,视线里忽映入一张刻骨熟悉的脸。那娇嫩脸蛋儿上些许泥污,些许血痕,却掩不住那眉眼的精致。

秦汜不自觉伸手去擦那脸蛋儿上污渍,未料竟惹得那脸主人的声泪俱下的控诉——

苏虞蹲在他坐的那阶台阶上,眼泪忍了又忍还是掉了下来:“我找了你一整夜,到处找都找不到,好好的突然就打起来了,东躲西藏了一整晚,以为你死了……”

秦汜勾唇笑了笑,直起身子,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问:“那你最后怎么找到的?”

苏虞瞪他一眼:“你还笑。”转而答他的话,“父亲告诉我的。我去蓬莱殿寻你,恰巧撞见太子和圣人对峙,幸亏父亲来得及时……废太子已被押往大牢,皇后也被废了。”

她话音刚落,猛然注意到他肩头已被鲜血染红了大半,惊骇道:“怎么伤了?”她说着便要起身去太医院,却被秦汜拉住了手腕。

“小伤。”他伸手把她拉到他身旁坐下,扬起下巴指了指天空,“来陪我看日出。”

苏虞想再去查探他的伤口,脑袋却被秦汜强行摁到他这一侧安好的肩头。他用气声吐了个字:“乖。”

苏虞便不再动了,轻轻靠在他肩头。

她刚靠下,秦汜又忽然轻声道:“太子盗虎符一事背后另有其人,他逼宫非我一手促成……可我已经把他杀了。你相信吗?”

“我相信。”苏虞眼皮子一跳,却只是轻声答了一句。

她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不显。若此言不虚,秦汜便根本谈不上是造成苏家惨剧的推手,她便误把他当做仇人当了这么些日子。她自然愿意相信他,这样再好不过,可以一身轻松把他放在心里,再无那些惨痛回忆带来的负罪感。

她不追问,秦汜反倒有些急了,侧头道:“你听我说……”

苏虞看他那侧受伤的肩头随着他动作血越渗越多,赶忙打断他:“别动了,也别说话,日头快升起来了。”她说着起身,撕下一小截裙摆,潦草地帮他包扎了下,又道,“等回府了,我慢慢听你说,不急。”

秦汜抬眼看着她一举一动,终是止了声,嘴角轻轻上扬。

苏虞重又坐回他身边,靠在他肩头。尘埃落定后,连呼吸都轻盈起来。

她抬头看向天际,恍然间意识到天当真已经亮了。一夜的惊心动魄皆往矣,夜色里的魑魅魍魉也都被朝阳晒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遥遥地传来阵阵钟鼓声,迎着朝阳,京城一百零八坊鳞次栉比,次第而开。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天际霞光一片。

第100章 和亲公主

四月初,突厥遣使护送和亲公主南下入京, 嘉元帝举宴迎之。原本是打算将之许配给诸皇子其一, 经由太子逼宫一事后, 嘉元帝便索性直接将之纳入后宫。

恭贺迎接突厥公主的宫宴上, 嘉元帝高坐上首, 端的是龙威迫人的气势,全然不复太子逼宫时的失态。只不过病一直未好透,日日把汤药做水喝。

嘉元帝下首便是一众有些脸面的嫔妃, 太后推脱身子不适并未出席,皇后被废,眼下崔画屏便又成了宫中第一人了。

歌舞起, 苏虞在舞姬水袖的缝隙里,瞧了眼对面端坐着的和亲公主。倒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只可惜要在深宫里寂寥半生了。

苏虞垂眸想:嘉元帝分明已知太子谋反一案中有突厥人从中作祟,却仍闷不做声地与突厥结亲。到底是想休养生息还是旁的什么心思,又有谁猜得透呢?不过父亲已经辞官带着祖母回乡过逍遥日子去了, 苏家也管不着这些了。

周围四下各色打量的目光汇聚其身上, 公主垂着眼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