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苏道:“不必那么客气,我包里有干粮可以吃,你尽管去干活。”
“去干活?”
“对呀,难不成王姐不信我,怕我偷了你的家当逃走吗?那我现在就走好啦。”
“不不不,我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怕这个做什么……哈哈……”
王爱英干笑了两声,不动声色地拉开抽屉,把一个蓝色小布包飞快地塞进口袋里,然后才说:
“既然你坚持,那我就干活去了,你们歇歇,屋里的东西随便用,我晚上早点回来。”
“谢谢王姐,王姐慢走。”
阮苏起身送她出门,顺便关上了门。
王爱英站在房门外,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她特地把人哄回来,怎么弄得好像她被赶出来一样?
她急着回去找夫人谈这件事,撇了撇嘴,拎着菜篮子匆匆走了。
房间里,阮苏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让兄妹自己玩,她则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面积最多十五平方,进门就是一面大衣柜,衣柜对面是灶台,放着锅碗瓢盆与一个煤炉子。
房间正中央是一张小木板床,地面与被褥都挺洁净,估计是个勤快的人。
王爱英平白无故地对她热情,必定是有所图谋。具体谋什么,阮苏还不好猜测,但是已经大致摸清了她这个人,无需怕她,正好在她这里落几天脚。
不知道她说得那些证件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查那么严,她恐怕得费一番功夫才弄得齐了。
还有这两个孩子……
阮苏下意识回头看音音,却见她不知何时走到煤炉边,对黑乎乎的煤渣生出兴趣,抓起一把要往嘴里塞。
她忙冲过去抓住她的手,把煤渣往外抠。
“这个不能吃!”
“能……芝麻……”
老天爷啊……阮苏哭笑不得地解释,“这不是芝麻,这是煤。你看,煤。”
她带着音音看煤炉,音音仍是不认识煤,但是认出了里面通红的东西是火。
她去年曾因为手太快抓过烧着的柴火,烫出大水泡,疼了好几个月,从那以后对所有带火的东西充满畏惧,连连后退,跑到阮苏身后躲着。
阮苏把她拉到安安身边,交待道:“哥哥看着妹妹,娘去给你们做饭。”
安安点点头,果然拉住音音的手,强迫这个好动的小姑娘与自己一起乖乖坐在小板凳上。
二人个头差不多高,相貌是一样的漂亮,倘若把粗布衣衫换成精致的小衣服,简直比广告上的洋娃娃都好看。
阮苏欣慰地看着他们,过了会儿去拿包袱。
所谓做饭,不过是冲米糊而已。想到这事她心里就很愧疚,因为当初怀孕时太瘦,分娩的时候有大出血,躺在床上一个月都下不了地,几乎是捡回一条命,导致她根本没有奶水,更别说要喂饱两张嘴。
面对嗷嗷大哭的双胞胎,她手足无措,多亏张妈知道土办法,熬了一大锅粥,每一粒米都熬化了,用那糊糊喂饱了他们。
兄妹出生第一年全靠吃米糊熬过来,后来长了牙,就慢慢加点其他的,但至今为止主食仍是米粉糊,偶尔运气好才能吃得上鸡蛋。
常年吃这种东西不瘦才怪,妹妹两岁时因为营养不良病了好久,差点没撑过来。
这些也是阮苏决心要出来的理由之一,日子不能省着过,她要给他们吃饱穿暖,要赚钱。
吃完饭把两个孩子哄睡着,阮苏站在窗边往外看。
窗外是一条小胡同,经常有人经过,什么卖糖葫芦的、卖酸梅汤的、补墙的掏粪的,看起来挺热闹,充满了生活气息。
阮苏无意间瞥了眼桌子,发现垫桌子用的是一张发黄的老报纸,拿起来看。
报纸乃去年年末发行,因春节时间特殊,发生了许多大事,件件都称得上头条。
一,文家大公子,经济部部长文献康与钱家二小姐钱艾美喜结良缘,陈定山总统亲临酒店祝贺新人。
二,首届晋城小姐选美比赛将于来年春分举办,大明星蝴蝶担任评委之一,欢迎广大优秀女性报名,获头筹者可与总统共进晚餐。
三,护城河内浮尸数量破纪录,昨日打捞上来一百二十一具腐烂尸体,卫生署提醒民众谨慎使用河水,切勿食用河鱼,恐有传染病之忧。
看完那些大新闻,她闲着无事把所有小新闻也看了一遍,一则招聘启事引起她的注意力——
安丰保险,赔偿快捷,保价公道。现招聘火险经理,待遇从优,速来!
自己这是……看到了民国的保险广告?还招聘保险经理?
阮苏捧着报纸险些笑出声,又想自己若是拓展了人脉,搞不好还真能当个保险经理,赚一笔快钱。
不过眼下她初来乍到,是干不了的,也不可能抛下两个孩子出去跑业务。
她翻过一页,查看其他招聘信息,什么售货员、电工、裁缝……各种岗位应有尽有。
她终于体会到了大城市与寒城的不同,看着报纸,思索自己如何才能在这陌生的城市里赚到第一桶金。
天黑之后,王爱英回来了。出去时她的表情尚且有些忐忑,回来之后红光满面,喜气洋洋,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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