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母冷漠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慈祥的笑,抽出手摸摸她的头发,帮她捋开黏在鼻尖上的刘海。
“傻雪芝,我杀你做什么?祸害已经没了,你还是为娘的好女儿啊。比起生孩子来,这点痛算得了什么?女人都要经历的。”
她叹了口气,望向窗外,“我知道你恨我,不能理解我的做法,但是过两年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荣家人就像那乡下的暴发户,有两个钱有几个兵,可是有何用?根基不稳,长久不了的。咱们家不需要与这样的人结亲,你又是唯一的女孩儿,婚姻更加要重视。娘早就为你安排了一门亲事,本打算过两年再告诉你的,可是现在发生了这种事……等你养好身体,便嫁过去吧。”
段雪芝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忽然剧烈的发起抖来。
她终于知道母亲为何如此疼爱她了。
她疼爱的不是她,而是一件可以用来结亲,保证段家长盛不衰的工具啊!
段瑞金找来医生,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为段雪芝取出肚子里的死胎,止住血。
段母给了他封口费,打发走人,亲自照料段雪芝养身体。
弄死胎儿时她毫不手软,照顾女儿却非常用心。她以前读过几本医术,又亲自生育过四个孩子,算是富有经验,各种中药材与补品在厨房炖好后,一碗碗地往卧室里端。
段公馆上上下下都被打点过,绝对不允许将段雪芝的事情往外传。
期间荣府派人来问过一次,她没有让人进来。当天晚上荣凌云亲自来了,段母下楼与他单独见面,谈了几分钟,也不知道谈得什么,总之他再也没来过了。
阮苏见段雪芝已经没有性命之忧,更多的精力就放在了林丽君身上,想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可林丽君自从来到寒城,终日只呆在客房里,吃饭也不下楼,由丫头端上去,吃完再端下来。
要不是每天都有丫头在她房间进出,阮苏甚至怀疑那间客房里根本没人。
她向来是主动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既然对方不露面,那她就亲自去房间打招呼好了。本来凭两人的关系,她就该去问候问候。
这天上午,她看见丫头端着喝完的粥碗从房间里出来,就让小曼去端来一些点心水果,打算去敲门。
才走到房门口,旁边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段瑞琪惊慌失措地冲出来,对着她慌乱地说:
“不见了!不见了!”
二人满头雾水,“什么不见了?”
“雪芝不见了!”
阮苏惊讶,当即放弃原本的打算走进段雪芝的房间,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窗户大大的敞开着,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血腥味道证明她前不久还在,但床上的被褥枕头、衣柜里的衣服、桌上的梳妆物,全都不见了。
三人连忙下楼,正好看见段母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她带来的老妈子。
“娘!”段瑞琪问:“雪芝人呢?”
段母淡淡道:“送走了。”
“送哪里去了?她才刚刚小产完啊,怎么可以坐车?”
“你一个男人管这么多做什么?忙你的事去。”她的目光扫过阮苏和小曼,表情变得厌恶起来,又补充了一句,“少往乱七八糟的女人堆里混。”
段瑞琪想为阮苏辩解,她们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可是想到母亲往日的作风,不敢开口反驳他,心怀不甘地走了。
段母仍是不看阮苏,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去,上了楼梯。
阮苏转身望着她的背影问:“雪芝她安全吗?”
她的脚步停顿了两秒,没回头,当做没听见似的走了。
小曼气得不行,咬着后槽牙道:“她是故意无视你的吧?她把自己当活菩萨呢,要别人供着她呀!到底想做什么?”
阮苏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没有用。对方是段瑞金的母亲,只要没伤害她,她就没有理由主动做些什么。
要是段瑞金在的话,母子两个直接坦诚相见的聊一聊,或许能把问题在萌芽时就解决。
偏偏段瑞金不在。
段雪芝小产的第二天,段母就想法设法指使他去临城办事,起码再过一周才能回来。
想到这里阮苏叹了口气,对小曼说:
“随便她吧,咱们去店里看看。”
段母一来,公馆总压抑得像个灵堂,小曼巴不得不在这里待,连忙叫来司机出门了。
她们走后不久,段母来到林丽君卧室外,敲了敲门,声音很温柔。
“丽君呀,睡了吗?”
里面传来咳嗽声,过了一会儿,丫头来开门。
她走进去,只见林丽君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毯子,面容美丽却苍白,乌发披了满肩背,颇有点病西施的意味。
段母对于自己这位二儿媳,是越看越满意。
若说大儿媳的婚姻是一桩合格的政治合作,那么二儿媳的婚姻就是完美的商业合作。
段家有金矿,林丽君的父亲林墨堂则是晋城最厉害的买办商人,自己又开着许多家银号,赚钱如同吹灰般轻而易举。
自打林丽君嫁进段家,两家便强强联手,一起赚了不少钱。
这让段母对林丽君充满了喜爱,只是再怎么喜爱也无法忽略她的短处——她身子骨差,还留不住段瑞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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