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妍洁自然也是想去,可惜她当初在白云寺支使婢女扔了那物事去妍冰房前,将这妹妹得罪狠了,自那之后两人关系一直淡着,从未有私下往来。

如今想要去她家避风头,妍洁着实开不了口,就怕去了都会被拒之门外。

“你且坐着,我去找六娘子说说。”奚氏护女心切,再也顾不得颜面,匆匆就去到内院寻妍清,不顾婢女阻拦闯入厢房见了她就噗通跪下叩头。

妍清方才起床梳洗,正捏着青黛笔描峨眉,被奚氏这动静吓得手一抖,眉尾差点飞入额发中。

还没等她发火,就听奚氏哭诉四姐遇恶夫家暴,落了胎还浑身是伤,想要和离却唯恐双生弟妹不支持……

“六娘子求您行行好,帮帮四娘吧!若是您去见五娘子她一定会接待。”奚氏心知妍清有一阵和兴益兄妹闹得很僵,可她当初毕竟年幼,即便做了什么也并未被狠狠记恨,由她领着妍洁去荣家想必不会被拒绝。

待嫁中的妍清听了这话,又想起自己同样也得罪过兄姐,物伤其类心有戚戚焉,终究还是点了头。

“让四姐梳洗一下,好好歇歇,我这儿再收拾点东西,晚些再过去。” 妍清叹息一声终究点了头。

她甚至还为妍洁盘算着,去晚一点才好顺势等吃晚饭,顺便见到荣少卿再赖着不走。

午后,妍清命人取来一锦盒,其中是早就备好的送给一双外甥的各式礼物,随即套了车与妍洁一同出去,没递帖子就直接敲了段大将军府的侧门,求见妍冰。

彼时,妍冰刚午睡起床,正斜坐床边轻轻摇晃着拨浪鼓,逗弄两位咿咿呀呀挥舞双手的小宝宝。

听闻妍清求见,她不假思索便点了头。心想满月时没请客,这妹妹最近懂事了许多,想必是补礼物来的。

妍清披着茜红的羊毛斗篷快步走来,刚到正屋廊下还没跨过门槛就开始打招呼,朗声笑道:“姐姐午安,外甥们还好吧?”

“你来得挺巧,大郎、二郎正好醒着。”妍冰笑着一面说话一面侧脸看过去,这才发现妍清身侧竟跟着妍洁,又见她抬头便露出一只熊猫眼,顿时一脸懵逼。

妍洁同时看向妍冰也是满目怔怔,呆立当场。

一年多未曾谋面,她记忆里的妍冰还停留在离开京城时那小小的少女模样,之前妍洁也听闻其难产差点不好,来之前她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副产妇憔悴枯黄卧床不起的画面。

岂料,如今的妍冰满目含笑,肤色白皙透着粉嫩,身段珠圆圆润,从内自外的透着喜气。

哪里不好了?简直是好得很!妍洁下意识的伸手揪住了领口衣襟,忽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本就没穿披风的她立在门口被风一吹,后背仿佛透心发凉。

稍作对比,妍洁更觉心痛。当妍冰生双生子时她没了腹中胎儿,人家坐月子数人伺候,她自己还得亲自给丈夫洗脚擦身,这厢刚拿到荣家送来的满月喜蛋,她却被毛坤铭打得浑身青紫。

明明满心不甘与嫉恨,她却只能上门求收留,还得可怜兮兮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暴露在昔日对头眼前……原本在蜀地风光出嫁时她还曾想过,自己嫁了青年才俊过得好好的气气她,如今看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此时此刻,妍洁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不如一起去死吧!

不要求和离了,舒毛两家互为姻亲又一同在蜀地共事数年,毛家那事儿闹大了虽然奈何不了出嫁女妍冰,却能拖累兴益。他俩感情最是要好,若兴益死了或流放,妍冰怕是再也笑不出来。

在短暂的沉默中,妍冰眼见着妍洁绣鞋轻挪,往后退了半步,一副想要逃走的模样。不由迟疑着开口唤道:“四娘?你是有什么事吗?”

“是呀,我和四姐想要叨扰五姐讨口饭吃,”妍清也发现了妍洁的退缩,伸手便拉了她一把,挽着手一同进了门,同时笑道,“阿姊若能留我们住一宿沾点喜气就更好了。”

妍冰心知小妹是在给四娘找台阶,看着妍洁憔悴瘦削模样,她不禁想起了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卢十九娘,心软得不由暗暗一叹,佯装欢喜道:“行啊,那就住下吧。翻年你就要出阁了,正好跟你说说嫁人需注意的事儿。”

除了卢十九娘的前车之鉴外,她虽心里对妍洁有些膈应,但一直惦记着幼时奚氏的援助之情,此时此刻见其亲生女如此落魄,当真说不出撵她出门的话。

更何况,妍冰本就是个心善的,她还觉得当初是自己揭穿下毒之事将妍洁顶在了风头浪尖,这才害其没了名声远避他乡。

因那些许愧疚,她对妍洁分外宽容。像是已经完全忘却当初在白云寺被她陷害之事,在与妍清说话时还不忘关照庶姐。

“四娘真是清瘦了不少,这冬季正该进补,晚间让人炖一盅参鸡汤吧。我这里还有几个药膳方子,待会儿让雅香抄一份给你……”妍冰顾及庶姐颜面,并未直接询问她脸上的伤,只絮絮叨叨说了些关切话。

瞧着她这一无所知却又纯良得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模样,妍洁忽然又鼻头一酸,长叹一声微微弓了脊背。

改变僵挺的坐姿后,她像是收起了浑身棱角,又忽然放弃了闹个鱼死网破的阴暗心思。软着声儿说了自己难处。

“和离啊?也好。”妍冰听罢并没说什么劝和不劝分的话,在她看来家暴是底线,绝对不能忍。

此时此刻,妍冰心里只有对庶姐的无限同情,说起话来自然同仇敌忾。

见妍洁点头,她立即顺着其心思道:“这话确实不好你自己去说,要谈判的话确实还得兴益出头,让渊郎辅助,他最擅长吓唬人一定能给你谈好!安心住下吧,你家那位不过是天承军一名小校尉,他总不敢跑到天承军统领家来抢人吧?”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妍洁见她打了包票,心里先是一松,而后既难堪又怆然,虽强忍着不愿落泪又难受得紧,想要客气道谢却怎么也说不出好听话来。

反倒是妍冰主动给了她一个拥抱,安慰道:“没事的,熬过去就好了。”

……

文渊回府后才得知大姨姐与小姨妹都在厢房住下了,又听妍冰一脸感慨同情的说了庶姐遭遇,不由哭笑不得。

不想挨打躲远些就是了,娘家又不是没人,妍洁也不是个傻的。他早就听兴益说过她为丈夫抬举十七八个各色风情的小妾、通房,此美谈曾在天承军同僚间疯传。她怎可能婚后一直被欺凌,直到此时才忽然奋起想要反抗?

“你当她想要和离真是只为了家暴?”文渊看向妻子简直想暗道一声:傻人有傻福。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做法却暗和自己心意。

妍冰却是一脸莫名其妙:“啊?难道还有别的缘故?”

“大厦将倾,但凡机灵些,岂有不奔逃之理?”文渊轻轻抚着妻子肉乎乎的脸庞,怜爱道,“你歇着吧,我去会会她先探点口风。毛坤铭怕是马上就要登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妍冰:糟糕,我圣母病又犯了。

文渊:犯得好!

☆、第69章 螳螂捕蝉

文渊想要自己去与妍洁交谈,可毕竟男女有别又是妹夫和大姨子这种尴尬关系,就算妍冰对丈夫无比信任且胸襟广阔能撑船,也不好坐视不理。

最终,夫妻俩一同去客房暖阁见了妍洁,问她究竟有何打算。

妍冰也不想绕圈子耽搁自己休息,还没等坐稳就开口直截了当的问:“毛坤铭怕是立刻就会赶过来接你,见还是不见?”

“不想见他,”妍洁垂首坐在雕花月牙凳上冲她摇了摇头,提议道,“就说我身体不适困乏得很,已经睡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