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暖香,去请庞婶子过来,咱们可捎带她一程。”妍冰却觉得这是个机会,说不定能收获点什么。

心道:庞氏本就与卢十九娘比较亲近,和贾长史不对付,对郑恭旭大约也不会有好感,自己家的马车也没任何标志,她过来坐坐也无妨,应当会同意。

果不其然,庞氏欣然受邀。甚至,本就乐于交谈的她上车就没歇住嘴,一直讲个不停。

妍冰只简简单单一句话开场:“好久不见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呢?”后面的话她就跟倒豆子似的吧啦讲了出来。

“去京兆府大牢看干女儿啊,唉,五娘子您肯定知道她就是那击鼓状告主子的奴婢。太可怜了,听说豆蔻她棒伤严重又吃不饱穿不暖,老身就打算去给她送点东西。”说着庞氏便扬了扬手中食盒与棉袍。

“那侠肝义胆的女子?”妍冰捧哏似的接话,又露出惋惜神色,叹息道,“她真是好人。”

“也是可怜人。五娘子您有所不知,豆蔻她本是良家子,原本不该因‘奴婢告主’而受刑,可惜这孩子犟,没听老身的先脱奴籍再去告发那事儿。”

妍冰这下是当真惊讶了,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庞氏啧啧连声的叹息道:“豆蔻家境富裕爹娘爱宠,在家时诗词书画都曾学过,因而才嫉恶如仇。可惜呀,她十一二岁时出门游玩不幸被人拐了,几经转手入了郡王府,说是旭公子爱妾却时常被虐打,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这被拐骗的□□叫妍冰好生惊讶,连忙问道:“既能跑去京兆府,怎么不先告发自己被拐骗一事?”

“她说事有轻重缓急,先告发命案方为上策。”庞氏连连叹息后面又絮絮叨叨说了好大一通话,妍冰却再没能仔细听进耳,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豆蔻姑娘的身世。

待送了庞氏去大牢,她扭头就命人驾车赶往长安县衙,接正欲会食用餐的丈夫去不远处食肆寻了个雅间说话,将庞氏告知的事情全盘托出。

讲完之后妍冰满怀期待的看向丈夫,忐忑道:“这消息有用吗?”

“非常重要!”文渊随即点头,甚至乐得在妻子脸颊蜻蜓点水似的快速一吻。

随后文渊便匆匆用好午餐让妍冰自己回家,他自己则赶往大牢,说是要直接问问豆蔻细节详情。

他这一走就直到黄昏时晚衙结束才返家,用了饭后甚至来不及休息,文渊就又准备出门。

“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妍冰见他换好一身细布的皂色衣裤,像是夜行服似的,不禁满面担忧。这该不会是又要到某处翻墙闯空门吧?

“去刑部大牢会会郑恭旭。”文渊不假思索的回答,顿时把妍冰吓得差点寒毛倒竖。

哆哆嗦嗦追问:“劫,劫狱啊?!”

“谁会去劫他?”文渊不屑的摇摇头,又安抚妍冰道,“放心,有熟人领我进去,不会翻墙。只是想赶着去把该做的做了,免得夜长梦多而已。”

妍冰心知反对无效,只能关切道:“那你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啊。”说完便忧心忡忡送了他出门。

文渊随即匆匆出门,买通各处守卫,赶在宵禁前到了大牢,忍着牢房恶臭,在昏黄火烛的映照下裹着斗篷瞪向那欺辱自己妻室的恶徒。

此时此刻,郑恭旭正坐在稻草上斜靠墙角闭目养神,在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际想,他忽然听到了阴沉沉的一声问候:“旭公子,别来无恙?”

郑恭旭听了这暗讽意味十足的问话声,睁开了半眯着的红肿睡眼,还没等他看清来者是谁就又听到了一句话。

“听说你打算在复审时翻供?说是和五娘有私情?纯属污蔑!”文渊气势汹汹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郑恭旭听罢却是一声冷笑,嬉皮笑脸道:“原来是你呀,怎么吓到了?哈哈哈,我就打算这样说了,你能如何?”

“你说了就会有人信?”文渊眉头紧锁着如此反问。

“怎可能不会有人信?”郑恭旭缩在角落里,根本看不清他,但那语气却洋洋自得,甚至带着调侃似的轻笑,“当年我长兄本就替我向舒家提过亲,就因为那段内侍从中作梗才便宜了你。我和她早就两情相悦,怎么不能有私情?

文渊俯视着他,面色沉静如水道:“证据呢?”

“我们睡过呀,就在你的婚床上。她手腕上有颗红痣,小小的。”郑恭旭说话间抬了手,在自己腕部比划了一下,而后咯咯直笑。

红痣一事是他听兄长的从者讲的,那人多年前曾经在茶肆帮忙找到年幼的舒五娘子。此刻正好活灵活现拿来编故事,顿时把文渊气了个够呛,狠狠一脚踹向木栅栏。。

“没证据也可以瞎掰嘛,你能奈我何?”郑恭旭见状更开新,无赖似的一摊手,看向荣文渊。

“哈哈哈,”他怒极而笑,瞪着郑恭旭咬牙切齿道,“那你可知我妻子决意守父孝足三年,不是二十七而是三十六个月,直到现在还没过孝期。你可想好了,是否当真要翻供。污蔑诽谤告发不实之事,按律以诬告反坐论处,徒三年。也罢,徒三年比之流三千里确实轻得多,难怪你想要另辟途径。”

“……”郑恭旭听罢呆了一瞬,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这荣文渊居然可以忍到婚后继续做童子鸡,前所未闻的稀罕事啊!

过后他才又狠狠道:“没做完最后一步也可以有私情,我就打算这么说,你能如何?”

“是啊,嘴在你脸上,我的确拿你没法,”文渊语气一缓仿佛弱了气势,转瞬他却又挑眉道,“同样的,我让豆蔻再告你一次你也无可奈何。”

“嗯?”郑恭旭一头雾水的看向文渊,不知豆蔻还能告出什么来。

但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自听了贾长史的话后很是乐观的旭公子,此时此刻却隐隐开始心慌。

“按律错认良人为奴婢,徒两年,”文渊开口一句话就让郑恭旭心头一紧,“豆蔻她是良家子,对吧?”

不等郑恭旭回答,他又放了狠话倒:“你若翻供,我也可让她翻供,明知是良人依旧认为奴婢者,绞!罪上加罪足以让你判斩刑。呵,死无全尸倒也不错?”

☆、第38章 弱风扶柳

在威逼郑恭旭暂时使其放弃翻案的想法之后,文渊在余下的几日里也不曾放松心弦。

虽然先是因身为原告换推回避了审案,后又因案情重大涉及权贵而从长安县移交,更是与他没了关系,文渊却并未放弃追查郑恭旭的其他罪行。

“我这几日会很忙,顾不上家里,你自己多多保重,切莫太操劳。”文渊如此嘱咐妻子,让她不要急着筹建糕点铺,寻厨娘的事儿可年后再说。

说罢他就连日埋首查阅卷宗,不仅从长安县旧档中寻找蛛丝马迹,还托人悄悄从大理寺拓文来看。

妍冰几乎没见着夫君有哪一日能安生休息,不得不三更半夜去书房堵了他道:“还说不要我操劳,你看你这眼圈都乌青发黑了,赶紧去歇一会儿!查案也不能累死自己啊,那郑恭旭不是已经在廷议的时候被判了绞刑吗?”

“绞刑而已,连绞立决都没够上,需来年秋后行刑,中间变数太多。”文渊摇着头,温柔的拢了拢妻子的毛边儿斗篷,劝她自己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