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谢二夫人也跟她站在同一立场,“此事王妃知道吗?还是这崔银匠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下人道,“王妃应是知道的吧?否则也不会答应接他家人来了。不过这崔银匠,确实手艺不赖。听门上的老蒋说,他跟如今崔银匠是邻居,那日他家小子顽皮,将家里一只老玉坠子给跌碎了,本要扔了的,崔银匠找他要了一小块银角子去,摆弄了一时,便给打成个大象模样的银套子,把玉坠儿牢牢的镶好不说,比从前还更显好看了。
至于这外室的事,老蒋也听说了几句。说当年是在服役时生了病,原以为活不成了,谁知却得了那女子照顾,二人也算是日久生情,才一时糊涂,做下丑事。当时只以为是露水情缘,却不想人家有了孩儿。但既是做了,做汉子的就须得有担当。从前因做匠户,不敢连累人家。但如今他进了王府,就得把人接来。否则,他心里也过不去。”
孟大夫人方道,“那这银匠虽有些毛病,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谢二夫人也不反对了,“算了,都是穷苦人,不容易。只要往后在府里好好过日子,也别计较那么多了。你回头让全叔传个话,让人别乱嚼舌头根子。瞧还带着孩子呢,大人也就罢了,别让孩子遭罪。”
下人道,“小的回头就去跟全叔说。夫人好心,咱们家的下人,也是有分寸的。”
他们这里闲话着,那边宁芳终于见到了慕名已久的朱氏祖孙。
程岳说起家里要安置一户铁匠时,便跟宁芳私下说起过这家人的情形。可等亲眼见到,还是跟宁芳预想,有很大的差距。
嗯,这做铁匠的朱氏祖孙三口,都是女子。
原以为就算不象男子那般五大三粗,也该比寻常女子要壮硕些。谁知这祖孙三人,却是一个比一个瘦削。
尤其最小的那个女孩子,几乎跟豆芽菜没什么两样。衬得一双眼睛又黑又大,直勾勾的盯着人时,都有些渗得慌。
若不是宁芳早已知情,未免也是要害怕的。可此刻她的心中,却只剩怜惜。
“都坐吧,别拘束了。孔雀,倒茶,再拿块西瓜给这小囡囡。”
她是挺镇定的,可不知情的孔雀她们却有些意外。
因为这祖孙三人穿的可都是男装,尤其最年长的那位,面容肃冷。冷不丁一看,就如乡下老农一般,还真认不出是个女子。
唯一最象女子的,大概就是个子最高的青年妇人了。
其实她的面容颇为娟丽,但长期的艰苦生活,摧残了她的容颜,看起来生生老了十岁,乌发里还夹杂着不少银丝。
也只有她,性子最为和善,在孔雀递茶时,轻轻道了声谢。
但那老妇人显然才是一家之主,在宁芳开口询问时,就冷着脸高声说话了。
“既然王爷命我们来见王妃,那必然是交待好了的。往后唤老妇人一声朱大婶,我媳妇一声朱三娘,我外孙女一声朱五姐儿便是。至于旁的闲话不必多说,我们既入了府,自然知道该尽怎样的本份,王妃只管派人领我们下去安置就是。”
这,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神奇的家庭?
婆婆带着媳妇,以及外孙女?名字还是一三五?却都顶着一个朱姓?
孔雀心中好奇,却也明白为何王妃见人之前,要把屋里无关人等都打发出去了。
不是怕听到什么机密,而是怕大家奇怪的眼神,会让这家人觉得不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