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好脾气,当然不是出于滥好心。身为一个在宫中要依附于他人生存的人,他也施舍不起那么多的好心。
但对于一个有本事的人,哪怕他暂时并不那么讨皇上欢心,七皇孙也觉得可以适当的卖一个人情。所以他才会在留意到宁芳与薛东野的对话后,前来示好。
如今看来,谢云溪虽然看着表面冷清,但骨子里却极重情义。这样的人,你给他一点点好,他都会记住。也许不会马上还你,但只要他肯记住,就比许多人强得多了。
“七皇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刚放下茶杯,九皇孙便找来了。
看到他一个人,顿时沉了脸,“难道那谢云溪真就这么大的架子,连你这么帮他,也不给半分面子?那这样的人,你帮他又有何益?”
七皇孙笑道,“你莫错怪了他,是我叫他走的。咱们兄弟好不容易出一次宫,找个外人在此作甚?何况他呆长了,只怕就有人要传咱们结交外臣的闲话了。今儿过节,这茶楼待会儿正好有场你最爱的蹴踘比赛。方才我打听了下,还是京城最好的两家球社,咱们要不要也下个注,赌一把?”
九皇孙这才欢喜起来,“自然是要下注的,只不知是哪两家,赶紧叫人上来说说。”
看他兴致勃勃转移了注意力,七皇孙才假作不经意的打听起来,“看皇上今儿的意思,你我的亲事似都有了眉目,只为何迟迟不说呢?”
九皇孙道,“这不是还没春闱么?咱们倒不必,只是小姑皇妹她们,皇上似有意从中招一位驸马,是以今儿才会百般打听那个姓谢的。只可惜他不识抬举,估计前三甲都是无望了。”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只这样招的驸马,门第会不会太低?”
“那有什么法子?听母妃说,估摸着皇上的意思,大概是想让小姑嫁入高门,七皇叔家的大郡主便去和寒门士子联姻。”
七皇孙笑道,“那你要和哪家淑女联姻?我想四婶肯定透了口风,说来听听。”
九皇孙一心扑在蹴踘上,随口就道,“我倒想象你似的,娶个门户低些的。那些千金小姐,哪个脾气小了?可母妃……”
他终于意识到失言,忙抬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母妃也有替你相看那些公侯家的小姐……”
而七皇孙已然笑道,“我是什么出身,自己心里清楚。连你都不愿招惹的千金小姐,莫非我就愿意了?我倒觉得这样很好,等日后你夫纲不振了,我家还能让你来哭一哭。”
看他丝毫没有芥蒂,九皇孙才也玩笑道,“真是笑话,咱们怎么说也是天家骨肉,怎么可能夫纲不振?”
二人重又说说笑笑,似乎都已认命。
只是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七皇孙才流露出那么一丝不甘。
他们明明都是一样的天家骨肉,凭什么为了帝王的平衡之术,就得一个高配,一个低娶?
若是皇族女孩低嫁,男方还不敢怠慢。就算穷些,也能过得舒心顺意。
可他本就是不受宠的皇子,若再娶个门户低微的女孩,日后两口子得怎么过日子?还有他们的孩子,难不成,也要一辈子看人眼色?
楼下,蹴踘比赛已经开始,侧眼瞟着一心为底下那些人摇旗呐喊的九皇孙,七皇孙再一次羡慕他的好命。
就算四皇子同样不受宠,但毕竟有爹娘护着,于是从小到大,他想要的,总能有人送到他的手上。
可自己呢?
明明他的爹娘出生更加高贵,可如今他却要看四皇叔一家人的脸色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