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氏此时也上前道,“让他拿着吧。茵儿,这块给你。婶子方才吃了好些点心,正吃不下呢,这块你帮我吃了吧?好了,这下两个孩子都有了,不用谦让了。”
青年妇人这才道谢,让小和尚接了糕点,又问了一句,“不知尊府贵姓?”
简氏简单报了个家门,青年妇人点头肃容道,“素闻府上高义,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妾乃山东都指挥使戚门高氏,只今日家中有事,不得详叙,万勿见怪。”
她低头一瞧,索性将鹤氅上扣环处一枚碧玺五福银鎏金的别针摘下,送到宁茵手里,“这便给你当个见面礼了。”
然后也不等简氏推辞,便牵着一步三回头的小和尚匆匆走了。
简氏心中倒犯起嘀咕,要说山东都指挥使,那是地方武官中头一号实权人物,足足的正三品,就算魏国公见着,也难免要行礼。
可她怎么突然跑到金陵行宫来了?还带着个小和尚,太奇怪了。
要说姓高,又跟金陵有关联的,大概就是本地新来的府尹大人了。可那位高大人自上任起,就没有带过家眷,所以关于他家的事情,金陵人多半倒是不清楚的。
简氏正琢磨着,却很快就有行宫的宫女来通知大家,说宴会已经开始,请各位夫人小姐都到后殿里去入席。
简氏忙让人去寻回宁芳她们,又跟宁四娘一起去入席了。
而这位姓高的青年妇人牵着小和尚,很快去到一处偏殿。
得知消息,早已遣退下人,在这里等候她们的正是金陵府尹高文秀。
看她二人进来,高文秀等门一关,再没有惯常的儒雅,怒道,“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青年妇人,也就是高文秀的嫡长女高燕燕见此,不由气苦得微红了眼圈,“我若不来,父亲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把阿弟送去了那样不见天日的地方?”
高文秀大怒,“你胡说什么?什么不见天日的地方,那是堂堂皇家寺庙,他能去那儿为国祈福,才是他的福气呢!”
高燕燕咬牙扯开小和尚身上的僧袍,露出小人儿身上那挨打留下的青紫棍痕。
“我知道,父亲一心想光大门楣,所以宁肯把女儿嫁给比您年纪还大的戚老爷当填房……”
高文秀愤怒的打断道,“你这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戚大人就算年纪大些,可他对你不好吗?瞧瞧你这穿的戴的,又有哪点不如意?”
高燕燕听得几欲落泪,“是啊,女儿命好,能得丈夫疼爱。就算此生可能永远也生不出儿女,好歹戚家还有几个孝顺孩子,将来可以依靠。可阿弟呢?您把他送去出家,说的是为国祈福,可这是要毁他一世啊!这是您的亲生儿子,我们高家的嫡亲骨肉!您怎么舍得?”
高文秀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休得胡说!皇上有向佛之心,奈何国事缠身,不得亲至。我等身为臣子,自然要为君分忧。送个孩子出家算得了什么?再说不过一个庶生子,又不是你亲弟弟,你管这些闲事做甚?”
高燕燕垂泪道,“是,楚姨娘不过是个妾室。可自母亲过世,是她在后宅扶持着女儿,渡过那么多难关。就算说她对我有一半的养育之恩,也不算为过。她临终前,我答应过她,要照看她唯一的孩子,我不能食言!”
“那你想怎样?他出家已经是报上朝廷的事了,谁也更改不了!”
高燕燕抬手拭了眼泪,昂首道,“我知道!但是朝廷却也管不着和尚到哪儿挂单吧?”
她从袖中取出一份度牒,“我来之前,已经跟鸡鸣寺方丈谈妥,只要父亲大人您签字盖章,我就能把阿弟带回山东去。您放心,我也不敢连累夫家,必是让他去庙里礼佛。只是有我这个姐姐照管着,让他日子能好过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