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本也没指望永平帝为他主持什么公道。总有一天,他要靠自己把别人施于他的,百倍奉还!
永平帝并不知道他的想法, 只觉得他不争不抢的性子格外让人欣慰, 又道:“等过几天, 两个孩子洗三的时候, 朕就下旨恢复你的身份, 到时候你们也热闹热闹,好好给孩子办一场隆重的洗三礼。”
楚承昭知道自己恢复身份的事已一拖再拖,确实不适合再拖下去了。而他也终于可以给宋瑶和孩子一个名分。
思及此, 楚承昭不禁扬了扬唇,真心实意地同永平帝道了谢。
…………………………
宋瑶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夕阳的余晖撒进了窗垣里,室内暖融融一片。
周嬷嬷和轻音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在临窗的炕上轻声说着话。
外间传来楚承昭和张太医、赵颐宁的说话声,听着依稀是在讨论温补的药方。
他们的交谈声都压的很低,使得室内越发显得静谧。
“娘子醒了?”守在床前的飞歌先发现了她睁开了眼。
屋里其他人听到这话,便都放了手头的事情,围过来瞧她。
宋瑶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动,上辈子她一直是一个人,这辈子虽然才开始了几个月,却有了这么多人陪伴着她,关心着她。
“娘子身上怎么样?饿不饿?想吃什么,老奴去给你做。”周嬷嬷道。
“还是先喝药吧,娘子体虚得紧。”赵颐宁说着话就给宋瑶搭上了脉
楚承昭笑道:“还是先看看孩子?咱家那丑儿子你还没看过呢。”
飞歌扶着宋瑶坐起身,宋瑶觉得身上除了没什么力气,其余一切都还好。她想着自己差点就死了那事,就好像在做了一场梦一样。她素来贪生怕死的,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虚弱,还是一心想着孩子,竟不觉得害怕。如今想起,倒是后怕了起来。
会不会她已经死了?后来的一切是她的幻觉?
宋瑶白着一张小脸,因为已经生产完了,身上的衣衫空空落落地罩在身上,显得格外可怜。
“不怕啊。”周嬷嬷看她打了抖,将孩子交到飞歌手里,道了温水喂宋瑶喝下,而后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娘子不怕,都过去了。眼下你就安心养好身体,可不许在胡思乱想。”
温水下肚,宋瑶有了真实感,感觉到自己还活蹦乱跳地活着。
她这才笑起来,说:“幸亏阿月来的及时,不然我还真是……”
赵颐宁面有愧色,歉疚道:“是我托大了,我该早些回来的。”
宋瑶摇了摇头,“不用这般说,你能来我心中已经是无比感激了。”
正说着话,轻音抱着的孩子哭了起来。那声音奶声奶气的,像小奶猫叫唤似的。
宋瑶的眼神落了过去,问:“孩子怎么哭了?我是不是睡太久了,把孩子饿着了?”
楚承昭笑道:“没有,你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外头还没天黑呢。孩子也没饿着,府里备着奶娘,下午已经喂过了。是你这丑儿子,娇气的很,一下午已经哭过好几回了。”
宋瑶扁了扁嘴埋怨道:“什么叫‘我的丑儿子’,说的不是你儿子似的。”
她是不相信楚承昭这话的,前头生出来的姐姐她已经抱着看过了,粉雕玉琢地像个面娃娃,一母同胎的弟弟,怎么可能丑呢?而且她当时做的胎梦里,是一条锦鲤和一条威风凛凛的金龙,闺女像锦鲤一样漂亮讨喜,儿子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说完她就招手让轻音和飞歌把两个孩子都抱到了床前。
宋瑶先看到了闺女,不过半天,闺女脸上的红已经褪去了,脸也看着更加光滑了,正乖巧地闭着眼睛睡觉。被换了个人抱,她也没有先出半点不耐,头在宋瑶怀里轻轻拱了拱,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后就扬了扬唇,像在笑一般。
怎么就能有这么可爱乖巧的孩子呢?宋瑶心头软的能掐出水来,用嘴唇轻轻碰了碰闺女软嫩的脸颊。
抱完了闺女,宋瑶再转头看另一个襁褓里的儿子——
“这……”宋瑶愣了一下,而后又对比了一下闺女,她不得不承认,楚承昭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个丑儿子——脸上通红通红的,皮肤皱的像水泡过的,扯着嗓子也只能发出小猫叫唤似的哭声。而且个头也比闺女小了一圈,抱在手里像没什么分量似的。怎么看都不像胎梦里那威风凛凛的巨大金龙。
楚承昭看她发愣,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样,没骗你吧。”
周嬷嬷看了他一眼,同宋瑶解释温声解释道:“娘子别听公子瞎说,这寻常小孩儿生下来就是红红皱皱的,等过两天长开了就好了。再说这一母同胎的,总是有一个会长得好些,一个弱些……”
周嬷嬷绝对没有撒谎,宋瑶和楚承昭的小儿子并不算丑,毕竟新生儿就是该这般的。实在是在他前头出来的姐姐太会长了,无一处不讨喜,两相衬托,那当弟弟的就完全被比了下去。
宋瑶把儿子抱到了怀里,儿子虽然长得不如闺女好看,但怎么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多看了几眼,也看顺眼了,倒也不图他和姐姐长得那般好看了,只道:“他看着像只小猫仔,我只希望他健健康康的。”
周嬷嬷笑道:“那更不用愁了,小公子虽然个头小,但是张太医他们都看过了,咱们小公子也是康健的,养一段时间肯定能强壮起来。”
宋瑶看着两个孩子,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和满足,抱了好一会儿才肯撒手。
后头周嬷嬷端来了滋补的汤水和药,宋瑶都喝完了,又吃了一些东西,便又开始眼皮子打架了。
见她睡过去了,周嬷嬷和轻音抱着孩子下去了,楚承昭和张太医、赵颐宁也往外去了。
张太医和赵颐宁聊了数个时辰,已经发现这小姑娘虽然得到了医仙传承,也有些天赋,但到底实践经验太浅,发挥不出医仙那本医书的真实水平。
到了外间,张太医沉吟再三,道:“你跟我回太医院吧,宫中也有医女,我给你谋个医女的差事。到时候老夫再带一带你,不出三五年,你就能将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比下去。”
张太医不是爱揽事儿的性子,能说出这种话,实在是惜才爱才。
赵颐宁却摇了摇头,说:“谢过您的好意,我暂时不想入宫。”
若她是男子,入宫当太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她相信只要自己肯吃苦,有心学,加上医仙的传承,肯定能得到皇帝的重用。可她是女子,本朝没有女子当太医的先例,只能当医女。医女和太医不同,医女只负责给后妃看病,牵涉的阴私事儿多,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折进去。
赵颐宁上辈子被困在了勇勤侯府过完了短暂的一生,好不容易从头来过远离了樊笼,没道理再去一个更大、斗争更激烈的樊笼困住自己。
她还是更想留在楚承昭身边效力,现在的皇帝老了,心软了,对着勇勤侯这样的旧臣子很是心慈手软。只有等到楚承昭登基,以他的铁血手腕,才有可能扳倒整个勇勤侯府。
张太医也没有勉强她,只可惜道:“你既不愿意便也算了,只是医术一道上没有捷径,还是得多听多看多想,增加经验,稳扎稳打。”
赵颐宁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