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便也知道那产婆也是包藏祸心的。这银针不论是扎进宋瑶身体里,还是孩子身体里,都能酿成惨剧。
楚承昭黑着脸,气极反笑。好,好得很,这就是他那个皇祖父送来的人。
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永平帝授意的,但内心还是升起一股难言的暴躁。
之前在宫里,他已经感觉到了永平帝的年老无力,但他没想到,永平帝居然连选两个可靠得力的产婆都办不好。这简直不知无力了,而是昏聩了。所以也难怪他那些皇叔们,胆子一天比一天大。
楚承昭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怒火,让玉容出去把那婆子也绑了关上。
周嬷嬷已经急出了一头汗,虽然她一直陪着宋瑶,但凭着多年的经验,看楚承昭和玉容她们的神情,她就能猜出一二。
周嬷嬷自己没有生产过,也不是经验老道的产婆,让她一个人帮着宋瑶生产,她心里是没有底的。
尤其是宋瑶身下如今这孩子依稀只能看到一点头顶,看样子是一时半会儿不能顺产了。
“不怕,我已经让邹鑫去请邱夫人了,最多再有两刻钟,他就该回来了。”楚承昭坐回了床边,出声安慰道。
宋瑶疼地有些无力了,还是对着他点了点头。
三刻钟后,邹鑫终于带着邱夫人回来了。之前他去请邱大夫,都是直接背上走人的,这邱夫人,就不大方便了,只能坐车过来,再走进宅子里,就比平常慢了不少。
邱夫人走得慢,他先跑进了后院,问初十:“娘子如何?生了没有?”
初十说还没有,然后看到了跟在邹鑫身后的邱夫人,初十就赶紧上前道:“邱夫人快随小的来,我们娘子进产房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邱夫人也没顾上喘口气,跟着初十就往产房去了。
玉容和玉珠两个丫鬟守在产房外间,见邱夫人进来了,说一声得罪,就把她仔细搜了一遍。
邱夫人给不少高门大户接生过,也懂里头的门道,也没有见怪,很配合地让她们搜身。
搜完之后,邱夫人就进了内室去看宋瑶。
宋瑶已经汗出如浆,发丝都黏在了脸上。
邱夫人净了手,接替了周嬷嬷的位置,看了一眼,呼出一口气道:“没事没事,胎位是正的。初十说娘子进来还不到一个时辰,时间还来得及。嬷嬷去扶住娘子,再来两个丫鬟一人一边按住娘子,我们一道帮着娘子使劲儿!”
邱夫人到底经验老道,吩咐起来有条不紊,周嬷嬷和轻音、飞歌得了令就各自就位。
邱夫人又看向楚承昭,“公子先出去,一会儿屋里气味怕是不好闻。您在这里,娘子也放不开。”
生孩子失禁是常事,楚承昭在这里,怕是宋瑶会分神。而且目睹了生孩子这种血淋淋的过程,也不利于夫妻那方面的和谐。
楚承昭不知道邱夫人的担心,只是生怕自己让宋瑶分了心,边往外走边道:“那就麻烦邱夫人了。”
邱夫人来了以后,她老道地给宋瑶按压着肚子,生产过程就顺利了起来。
宋瑶听着她的指挥吸气呼气,然后再次使力。
楚承昭再次在院子里急地直转圈,产房内宋瑶的痛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他也跟着整个人紧绷,紧张地甚至觉得胃里翻涌。
“皇上驾到——”一道尖细的嗓音突然响起。
永平帝带着宝庆公公和几个嬷嬷在侍卫的簇拥下,急匆匆而来。小太监进宫传了口信,说是他派去的产婆居然出了问题,他坐不住了,点了侍卫和几个老嬷嬷赶了过来。
就在他刚跨进院中的时候,产房内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哭啼。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周嬷嬷欣喜的声音紧接着从屋里传了出来。
听到孩子的哭声和周嬷嬷的话,永平帝和楚承昭都是面上一松,两人面容虽然不怎么相似,但此时松开眉头,嘴角微微扬起的细小表情却像到了极致。
“臣参见皇上。”院子里的太医和下人跪了一院子。
“好,好,都免礼!”永平帝把楚承昭扶起来,笑着道,“宝庆,都看赏!”
就在院中一片谢赏声中,产房内又传来了宋瑶的尖叫声——
永平帝的笑僵在了唇边,茫然地看向其他人:“出了何事?”
飞歌跌跌撞撞地从产房内跑了出来,“公子,娘子先生下了一个,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但是……但是娘子流了好多血……”
“竟然是双生子?”永平帝回忆起了曾经的那位因为双生子难产而死的宫妃,眉头都蹙了起来。
就是因为当年那桩事,所以张太医几人虽然怀疑宋瑶怀的就是双生子,但都没有往上报,就怕再次发生惨剧,惹得永平帝不悦,却没想到永平帝居然亲自过来了。
三个太医哪里知道里头生的是永平帝的亲曾孙,他们根本瞒无可瞒。
他们再次跪下,对着永平帝请罪。
周嬷嬷快步从屋里出了来,“娘子脱力晕厥过去了,邱夫人请太医移步进去施针。”周嬷嬷虽然比飞歌镇定不少,但眼眶已经通红,显然宋瑶的情况很不好了。
“还不快去!”永平帝吩咐之下,三个太医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周嬷嬷进了产房。随行而来的老嬷嬷也跟着进去帮忙。
楚承昭也要跟着进去,却被永平帝一把抓住,“承昭,你不能去!”
产房不吉利的说法,古来有之,里头虽然是永平帝的亲曾孙,可他更在乎眼前的亲孙子。
“您别拦我!”楚承昭眼睛充血,看着可怖极了。
可永平帝依旧没有松手,还让宝庆公公等人把楚承昭团团围住。
楚承昭如困兽一般狠狠瞪着众人,宝庆公公背后发寒,只能陪着小心劝道:“圣上都是为了您好!”
产房内静悄悄的,院子里也静悄悄的,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几个太医进去了片刻,张太医满头大汗地出来禀报道:“娘子失血过多,扎了针也没有醒过来,怕是,怕是……”
楚承昭耳朵嗡声一片,那种无力心痛的感觉再次席全身。他脚下一软,跌坐在了一众侍卫的包围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