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进寺庙大门,便有小沙弥迎了上来,道:“上师知道楚施主今日前来, 特地让贫僧在这里等着,请楚施主移步厢房小聚。”
楚承昭颔首,让邹鑫等人护好宋瑶,便径自往厢房去了。
他幼时就常来相国寺,因为对此间道路都十分熟悉。相国寺后山的厢房位置清幽,跟前院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妙莲上师于院中树下摆了一局棋,看着他便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
楚承昭拱了拱手,在妙莲上师对面坐下。
石台上放着两盏茶,还冒着热气,楚承昭道:“上师好像早就知道我要来?”
妙莲上师慈悲笑道:“总是会有有缘人来,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楚承昭脸上的笑淡了下来,直接问道:“我自小敬佩上师,上师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您虽是方外之人,但我已把上师当成长辈看待……上师和老侯爷骗的我好苦。”
妙莲上师双手合十,闭眼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虽未直接对公子说谎,确实是欺骗了公子多年。他日归去,老衲自会下拔舌地狱受罚。”
楚承昭抿唇不语。他知道这件事并不能怪妙莲上师,上师虽然是佛门中人,但同时也是国寺主持,掌管阖寺事宜,需要兼顾寺庙上下一众僧人。永平帝的意思,他自然是不好违逆的。
可他把妙莲上师和老侯爷当成亲近的长辈,他们的联手欺瞒,实在教他心里难受。
两人静坐不语。
前头大殿里,小沙弥领着宋瑶参观,左一个‘小心’,右一个‘仔细’的,照顾得十分周祥。
宋瑶看他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听他一口一个‘贫僧’的,忍不住偷笑了好几回。
若不是看这小沙弥神情实在庄重虔诚,她都快忍不住摸摸他的小光头了。
在佛前蒲团跪下的时候,宋瑶在心理为孩子默默祈福。
她梦到过两次孩子了,都是一条金龙一条锦鲤。她想过或许这便是上天的启示,预示着肚子里将会是两个孩子。
若只是锦鲤便罢了,但龙的寓意在古代十分特别。
她连楚承昭都不敢告诉,生怕为孩子惹来什么祸端。
她什么都不求,只希望孩子平安喜乐。甚至她觉得孩子平庸一点也无妨,皇家纷争多,若她的孩子真的要陷入夺嫡旋涡,那可真的就是九死一生。
宋瑶和周嬷嬷对着神像祈祷了半晌,想着后头还有众多香客,便也没怎么耽搁,就站起身给其余的人腾位置。
“都让让!”后头突然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不由分说地拨开人群。
宋瑶身边跟着不少人,自然是没事的,只是后头一些普通百姓,都被那婆子推到了一边。只是看着婆子穿的齐整,气势也大,被推的人想着她们主家身份应该不低,就也不敢作声。
人群乱了起来,大家挤作一团,宋瑶只能在原地略站了站,等人群疏散了再离开。
两个婆子拨开了一条路后,一个少女扶着一个妇人施施然走了进来。
那个妇人看着三十来岁,容色姝丽,身穿宝蓝色十样锦妆花褙子,梳着朝天髻,发上是一整套的翡翠头面,看着就华贵非常。而扶着她的那个女孩,看着约莫十四五岁,身穿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打扮得十分素净,面容只能说得上清秀,但通身气度亦是一看便知道是出身高门大户家的姑娘。
“母亲,您脚下慢些。”女孩扶着妇人,轻声细气地出声提醒。
两人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走到蒲团处,女孩亲自弯下腰用帕子把蒲团擦拭了一遍,而后才让妇人跪下参拜。
妇人跪下后双手合十,口中轻念:“菩萨垂怜,保佑我们勇毅侯府阖家平安,保佑孩子们身体健康,无灾无病……”
宋瑶听了一耳朵,想着原来是侯府的家眷,难怪阵仗这么大。
等等,勇勤侯府?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一家吧……
“嬷嬷,勇勤侯府您知道是哪家吗?”宋瑶压低了声音和身边的周嬷嬷打听。
周嬷嬷出宫十七年,这十七年里冒出来的新贵她可能不知道。但像勇勤侯府这样有些年头的人家,周嬷嬷却是了解的。
“老勇勤侯当年和咱们安毅侯一样,都是有从龙之功的。只是老勇勤侯当年遭了不测,当了侯爷没几年就去了。如今的勇勤侯是他的独子,这位夫人……我看着面生,应当不是勇勤侯的原配。”
这就对的上了。宋瑶不自觉地偷偷多看了那妇人和女孩两眼。
那妇人神情虔诚,所求都是府中家人的平安,看着真是再和善不过了。若不是周嬷嬷这样知道的人,或许旁人听了都以为她是为自己的亲生孩子所求了。
而她身边那女孩,虽然长相普通了一点,但看她举手投足一派世家淑女的风范,对妇人有礼周道却不显刻意殷勤,不由就让人对她心生好感。
但宋瑶是看过原书的,知道这对母女可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良善——她们可是坑了原女主一辈子的。
人群渐渐疏散了,宋瑶挽上了周嬷嬷的手说走吧。
宋瑶边往外走边想,按着原书的时间线,现在应该是那个被抱错的农家女得罪了贵人,然后被贵人降罪,卷入了风波之中。
那位勇毅候夫人为了给自己悉心栽培了多年的继女平息风波,派人去找原女主来顶缸了。
原女主现在重生了,已经离开了陈家。勇毅候夫人派去的人扑了个空,现在这侯夫人应该在忧心如焚地想别的对策,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这个时候带着继女来烧香拜佛呢?
总不能是真的指望菩萨显灵,把贵人的怒火平息了吧。
宋瑶和周嬷嬷等人出了来,就看到门口站着一列侍卫,为首的是个方脸大眼的锦衣公子。
那锦衣公子本是一脸烦躁,百无聊赖地把弄着腰刀,看到宋瑶,他先是眼睛一亮,而后视线便像黏在她身上一般。
宋瑶皱了皱眉,将轻音手里的帷帽接过来带上,挽着周嬷嬷快步出去了。
刚下了大殿前的台阶,楚承昭也正好从后山厢房那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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