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给过了大夫诊金,楚承昭沉着脸,脑子还是乱的和浆糊似的。

当今是个和善的君主,对他也是照拂有加。但伴君如伴虎,帝王的脾气也是常人摸不透的,这事儿必须得尽快上达天听,不然回头被人揪着告他一个欺君之罪,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这是怎么了?”

宋瑶身上半点儿没有不舒服的,就像睡了个午觉起身一般,周嬷嬷就放下心来,走出了内室。一出来,他就看到了眉头紧皱的楚承昭。

“嬷嬷听我说。”楚承昭很快就大夫的话转述给她。

“这是好事儿啊!”周嬷嬷面色转忧为喜,“想不到我们公子这么快有子嗣了。”

楚承昭沉吟不语,周嬷嬷又试探着问:“可是担心先有了外室子,往后不好说亲?”

楚承昭摇了摇头,道:“府里如今是太太做主,好亲事必不可能落到我头上。除非等我日后在外站稳脚跟,建功立业……不过都是没影子的事,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宋瑶身份特殊,我还没把此事上报……”

周嬷嬷是在宫里伺候过的,不用他说的太详尽,就已经想通了其中关窍。

“公子应该抓紧时间进宫面圣。如今不过是小罪,今上至多叱责一二,降了您的职位,但也不至于夺了公子的差事。若被旁人添油加醋地告到了宫中,怕是会闹得很不好看。”

“我也正有此意,我现在就递牌子入宫,嬷嬷这里替我看顾好宋瑶。怀孕的事大夫也拿不准,嬷嬷先别声张。”

兹事体大,周嬷嬷郑重地点了点头,“公子只管放心去,老奴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娘子。”

楚承昭马不停梯地往皇宫赶去,终于赶在宫门下钥之前进了去。

他这日不当值,但到底是受了当今重用的人,旁人想着楚承昭平日里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当今尚在病中,他特地前来,很有可能是有要事相报,遂立刻放他入宫,帮他通传。

楚承昭畅通无阻地到了御书房外头,当今身边的大太监宝庆公公亲自出来同他道:“圣上正在处理公事,劳烦楚大人稍待片刻。”

楚承昭拱了拱手,谢过了他的提点,站在门外耐心候着。

宝庆公公说完了话,却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同楚承昭攀谈道:“这天眼瞅着就暗了,夜间天凉,楚侍卫在这儿站着未免受了寒气。不如到耳房休息片刻。”

宝庆公公也是满头华发的年纪,只比当今小了数岁,在当今跟前伺候了几十年,总管大小宫务。便是王公贵族见了,也得尊称一声大伴。

不过楚承昭也是当了侍卫,才知道他也并不是会端架子的人,对着他这么个小侍卫也总是笑眯眯的,平日里也很是照拂于他。

“那就谢过大伴了。”楚承昭笑着道谢,随着宝庆公公去了耳房。

耳房里驾着炉子,常年热着水,比外头暖和不少。宝庆公公亲自为他沏茶,楚承昭忙道不敢,自己起身去接了热茶。

一路过来,他却确实觉得有些口渴,吹了吹热气,楚承昭就一口气喝了半盏茶。热茶下肚,身上立时暖和了不少。

宝庆公公提着铜壶给他添了热水,“这么光喝茶也不是个事儿,老奴再让他们端些茶点来。”

楚承昭忙道不用。他此行可是来请罪的,面圣之前喝口热茶还在情理之中,再吃茶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何况他心里也有些忐忑,实在没什么胃口。

宝庆公公也不强求,在楚承昭身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起了天。

大概一刻钟后,小太监来传了话,说当今宣楚承昭觐见。

楚承昭站起身,虽然心里担忧,面上却不显半分,脚步丝毫不乱地跟着小太监进了御书房。

年纪老迈的永平帝坐在龙椅之上,用帕子捂着嘴咳嗽。

永平帝已经年逾古稀,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他在位三十余年,夙兴夜寐,日理万机,本就是显得比寻常老者年迈一些。但他一身帝王气质,威严自不必提,谁也不敢因为他的年迈而有所懈怠。或许是因为这位身居高位的老人给了自己扶摇直上的机会,楚承昭看着永平帝的时候倒不会心慌,反而觉得很是亲切。

永平帝听到了楚承昭一行人汇报了两淮大案的细节,气的当堂吐了口血后,便居于寝宫修养。算起来,他已经有五六日没有接见臣子了。

见礼的时候,楚承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永平帝比从前又显得老迈了几分。只是他今日看着精神倒是不错,咳嗽完之后,他脸上还带着笑,免了楚承昭的礼。

楚承昭却不敢起身,伏低身子道:“臣是来请罪的,请圣上责罚。”

永平帝面色不变,依旧带着笑,依旧是心情很是不错的模样,“你且说来。”

楚承昭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就把事情的经过讲了。

半晌,御书房内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楚承昭心中惴惴,也不敢抬头去看永平帝,只能将头压的更低,“还请圣上责罚!”

“唉,承昭你……”永平帝叹息一声,而后又是一系列的咳嗽,而后既无奈又感慨道:“罢了罢了,此事本也不是你的过错,只怪两淮那帮贼子……不过事已至此,宋家那小姑娘是忠良之后,你可千万别慢待了人家。朕乏了,宫中快下钥了,若是没有旁的事,就让宝庆拿了朕的腰牌送你出去。”

这……这就完了?

准备好接受一系列处罚的楚承昭一时之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楚侍卫,别愣着了,老奴送你出宫。”

宝庆公公从旁提醒,楚承昭心中庆幸,向永平帝深深一拜,“臣谢过圣隆恩!”

一直到楚承昭走出御书房,永平帝脸上的笑容就没消过。

御书房的大门被重新关上,却见屏风后头走出一位身着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是妙莲上师。

妙莲上师脸上也带着笑,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这孩子,倒是让你猜中了,前脚知了事,后脚就进宫来请罪了。到底还是年轻,经不住事儿。”永平帝笑着摇头。

“承昭是个好孩子,为人臣子的,本该这般。”妙莲上师答。

“是呀。”永平帝叹息一声,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为人臣子……他这些年过得也很是不容易。”

“圣上不必伤怀,既已过了山重水复的劫难,柳暗花明就在眼前。”

永平帝垂眸自己哂一笑,“也罢也罢,事已至此便不去想从前了。妙莲,你同朕说说,宋家那孩子真的面相奇特?”

妙莲上师答:“似生非生,似死非死,本该飘零半生,如今却是败像已去,只余富贵安康之相,确实是奇特的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