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布袋,见里头整齐摆放了几件夏秋季节的半短袖连衣裙。
连衣裙的话,她自己也有几件,但是,相比之下,她一眼都可以看出,她衣柜里的那些衣服,比起他找人送来的这些,缺了不少东西,无论款式上,无论布料上。为此,她联想起他平常的穿着,平常见他穿的朴素,实则上十分讲究。
要不然,每次她望着他换一身衣服时,怎会总是看到发呆出神。天生的衣架子,一样要配天生的美感,否则,同样宛如乞丐。
宋随意拿了一件绛红色的裙子,主要是这裙子领口上绣了几朵清雅的小梅花,合乎她爱梅的心意。
在她换衣服的时候,他是在站在客厅里,按照那师傅教的,拿着电视遥控器学习有了智能的新型电视机操作。一般来说,他确实是一年到头都没有看上一回电视。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他望过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亭亭玉立的一支山中梅香。
☆、【54】见家长(花凤楼)
见着他那双眼睛专注地看在她身上,宋随意不由低头看起了自己那双在拖鞋里露出的脚趾头,说:“是不是,不怎么好看——”
“不,挺好看的。”他的这句话不由思索地打断了她。
之后一刻,两人中间似乎有种什么奇妙的气氛流淌而过。宋随意转过脸,望着白墙,感觉一瞬间火山熔岩爆发,是快喘不过气来。
对此,他好像一样有些措手不及,说:“需要双鞋子。”
“那个,随便——”
“怎么可以随便呢?随意——”说到这里,他抬起头,重重地吸口气,仿佛找回了自己,回头对着她,径直走了过去。
宋随意没想到他突然走过来,一时下一丝慌然,脚下小错步不知怎么办时,抬头见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他一只手腋下支撑着拐杖,两只手都伸了过来。那瞬间,她的神经绷到了极点,心头砰砰砰强烈地撞击着,不知道他想干嘛。
只见他的指尖,却只是温柔地在她的头发上抚摸着。
她这才想到,这个人要衣装,远不止是说穿好衣服就可以了,头发,脸上的妆容,照样都要准备。
“没事。”仿佛已经看出了她心里有些担忧的想法,他好听的声音慢慢地说,“把头发梳整齐了,就可以了。你已经很好看了,没有必要做其它多余的事。”
宋随意的脸蛋腾地再次红成了个大苹果。
她真想问老天,他说话怎么总是可以这么好听呢。
杜家长实际上真是很温柔的,除了偶尔的严厉霸道以外。
“好了。我让人送双鞋子过来。你鞋子穿三十七码。”
终于他抚摸她的手指停了下来,宋随意想着他再不停手她都要发烧了,低头“嗯”了一声。至于他什么时候知道她穿三十七码的鞋子,归之杜家长的另一个潜能貌似堪比福尔摩斯探犬,她不会傻到再去追问。
中午是两人在家里简单吃了面条,弥补昨晚上没有能一块吃的那顿饭。面条里放了番茄什么的,红红火火的,有些喜庆的意思。终究是,到了晚上,则避免不了心头的一阵忐忑。
见家长。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是个严格守时的人,不到六点,怕是塞车,带上她出发了。出发的时候,他给他大哥打了电话。
她听着他和他大哥好像在确认就餐的地点,叫花凤楼。
这个名字,她像在哪儿听过。
医院里的柳佳佳,刚好打来电话给她。
“佳佳,你一个人吗?”由于今天临时有事,她早上已经先打过电话给柳晴告诉对方自己不能去花店。
“妈妈说有顾客,回去花店,下午走的,晚上回来陪我。姐姐不用担心。”柳佳佳说。
柳晴的这个女儿活像个小大人,每次让宋随意看着都觉得怜惜。宋随意不由低了声音道:“姐姐,有些对不起你们。”
“姐姐不要这么说。要不是姐姐和大哥哥,妈妈说我这条命可能都没了。姐姐和大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柳佳佳说到这儿,突然看到谁来了惊喜地叫道,“我妈妈回来了。——妈妈,是随意姐姐。”
柳晴把电话从女儿手里拿过来,对宋随意道:“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只问你你那边怎样了?”
宋随意说:“我们正要去吃饭。”
“去哪儿吃饭?”
“花凤楼。”
“那个地方呀——”
一听柳晴这个口气,柳晴很显然知道那个地方挺特别。宋随意心窝里提起了一口气。
柳晴没有仔细察觉她的反应,一边叫女儿不要没穿鞋走路,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我就说,杜医生一看,就像是出身不凡的人。花凤楼,那里的桌子,一般有钱还订不到。”
“是吗?”宋随意小心翼翼地捂住手机的话筒问。
“花凤楼你不知道吗?”柳晴一下子想了起来,“对了,你还没有毕业,没到社会里,不知道。人家婚庆,要在那里订个桌子,没有一年以上提前,没有人脉的话,根本订不到。”
经柳晴提醒,宋随意记了起来。有一次,翠姐在家里和宋奶奶闹矛盾,拿出陈年往事来说,说的正好有花凤楼的事,说宋奶奶和宋家不讲承诺,说好当年娶她进宋家时订的是花凤楼的酒席,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变成了福康楼。在翠姐看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待遇,到现在都是翠姐一生中心中的一根刺。
说是这个花凤楼,在城里百姓里,有那么个百年以上的老字号历史。长年以来,在花凤楼里摆喜事,都是很彰显自家身份有头有脸的事儿。
宋随意挂了电话,回头看他。见着他一边专心开车,一边耳朵里装了耳麦,和他大哥似乎一直在沟通中。
瞧他现在的脸色,她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因着天色逐渐暗了,是华灯初上。饭局订的是晚上七点。这在路上,都已经是六点多。
昏昏暗暗的光线下,他的脸衬着车窗外朦胧的街景,像是逐渐被同化了一样,一块儿变得模糊不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