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就是现在的查理夫人。
她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却知道这些人是坏人,光着脚,散着头发,拿起水果刀就直接冲了过去,嘴里似乎还喊着“放开我妈妈!”
稚嫩的声音在极其寂静的民房里显得很刺耳。
然后她被一个男人中途截住,拎了回去,一把夺过了她的手里的水果刀,因为动作太猛,她小指头的地方被刀锋划到了,瞬间见血。
很快被拖出门的女人看到女儿流血更是疯了一般的挣扎,一口咬住男人的手,叫着喊着让人放开她。
但女人终究是被拖走了。
此刻夜千宠低着头,恍惚的看着自己小手指处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疤痕,柔唇抿得很紧。
那个时候的小女孩回头瞪着那个把刀子夺走了的男人,眼睛里都有着恨。
那时候的男人短发、眼神刚毅,身上是笔挺的迷彩制服,衣服上似乎还染着血迹,把刀放回茶几抽屉后低眉看了她。
面如玄铁,冷漠无情。
可是她现在认识他,褪了那一身迷彩制服,洗尽身上的残暴血腥,他如今就西装革履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夜千宠隐约记得,之后她被告知爸爸死了,被告知妈妈也会死,于是趁其不备拉开抽屉再次拿了那把水果刀。
忘了是作势跟他同归于尽还是要把他杀掉,总之不管不顾,发了疯似的要妈妈。
在那个时候她的意识里,他们把妈妈拖出去弄死了。
厨房里异常的安静。
夜千宠呼吸沉重而急促,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她又扶着墙站起来,谁也不让碰,哪怕陡然的刺激看到了当时的场景,她依旧警惕而冷漠的用视线逼退了查理夫人。
然后稳住身子,一步步离开厨房,往客厅里走。
从能看到那个男人开始,她的视线就一直定在他脸上,胸口犯疼,留过疤的小指头紧紧捏着。
直到在他面前站定。
寒愈保持站立姿势很久了,久到有些麻木,脸色发白,却固执的看着她。
略低眉,她那副失魂落魄又强忍镇定的样子闯入眼帘,眸子就一度的深暗下去,薄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是真的了?”她很努力的找回声音。
声音有些轻飘,呼吸不稳又被她压住,问他,“她明明是被你的人掳走,你骗我说她死了?”
否则,她不是孤儿。
夜千宠伸出手,把那个伤疤摆在他面前,“这是你给我留的,对吗?”
看着男人不断绷紧的下颚,她红了眼,又狠狠的忍住眼泪,不让视线变得太模糊。
“我忽然记起来,你从来舍不得碰我,但却变态的喜欢折磨自己,朝自己动手,无论是鞭子,还是我曾经咬破的地方,你都不爱处理……”
她声音越来越吃力,说不清哪里痛,痛得有些窒息。
“你这是罪孽感,想这样为我这个疤赎罪还是什么?”
寒愈一言不发,那张脸已经近乎僵化,绷紧的下颚,线条变得越来越锋利的棱角,只有目光无限幽暗,始终融着她一个人。
她笑了一下,“可惜你身体不容易留疤。”
除了手腕上被她咬的地方还有一点点,其他地方从来不会带疤。
“你也知道我就是那晚跟你拼刀、拼命之后才得了尖锐恐惧症,所以家里从不让我见到刀具?”
不用他肯定,她都知道答案就是这样的。
说起来,他对她多么用心啊?她的任何一个毛病,任何一个习惯永远记在心里,清清楚楚。
可是就这么宠爱的一个人……
“我在来跟你生活之前,有两年在孤儿院?”夜千宠其实对那段已经没有什么记忆。
但是按照推算,就是这样没有错。
“所以你带走查理夫人之后,把我掳走,直接丢进了孤儿院?”说到最后一句的质疑,她的声音甚至带着颤抖。
因为无法理解,这么宠爱她、宠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为什么当时能做到那么的狠?她才那么小,就无情的扔到了那种地方去?
“后来又是什么让你把我接到寒公馆的呢?”她的话语里都带了些讽刺,“两年后忽然拾起来的良知,还是什么?”
寒愈喉结艰难的滚动,似乎很费力,耗尽了他此刻毕生的力气,才能喊出她的名字。
“千千……”
可是除了这一句,他无从说起。
夜千宠闭了闭目,大概是被一个刀尖吓得丧失了力气,站得好累。
她低头看了一眼水杯,想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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