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个柳妹君不知道跟谁学了一身的风尘气后,他就不太喜欢她,平日里能躲就躲,方才在席上瞧见她时还想着希望她今日能安安分分地吃完这顿饭,结果这会儿就闹了起来……
“把人拉开!”萧诚恼怒得黑了脸。
可柳妹君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竟是死死攥着萧诚的衣裳不撒手,胥仁和女婢们还怕扯坏了萧诚的衣裳,也不敢硬拉,场面一时之间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萧诚急了,转头瞪着段子卿道:“你就看着?!”
段子卿一脸无辜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谷心柔恰巧在这个站起来,绕到萧诚身侧,轻拍着柳妹君的背柔声劝慰道:“柳充仪快起来,我扶你回房去。”
柳妹君却根本不听,这会儿就认准了萧诚,怎么都不肯撒手。
“王爷,”谷心柔一脸为难地看向萧诚,“要么妾身陪王爷先将柳充仪送回院子吧,也不能让柳充仪一直在这里苦恼。等明日柳充仪酒醒了,妾身再做惩处。”
左思右想,萧诚也觉得眼下只有这一个法子,不管他有多讨厌柳妹君,总要先把人哄回去再说,瞟了一眼事不关己似的段子卿,萧诚拎着柳妹君起身,往柳妹君的院子去。
谷心柔赶忙跟在了后头,女婢们也牵着大娘子抱着小郎君脚步匆忙地追上去,段子卿却依旧坐在桌边,动都没动一下。
白铭目送着萧诚一行走远,有些担忧地问段子卿道:“王妃,您……不去看看吗?”
“我去做什么?”段子卿轻笑一声,“我又不能帮人醒酒,去了反要坏了人家的好事。白夫人酒量如何?”
白铭一愣,然后温婉笑道:“妾身的酒量不是很好,但若能陪王妃小酌,那是妾身的福分。”
“什么什么?要喝酒吗?奴妾也来奴妾也来!”宫馥蓉舔着油腻腻的手指,兴奋地看着段子卿和白铭。
三个女人相视一笑,便惬意地推杯换盏,聊着些无关紧要却能让人开心的事情。
半个时辰之后,喝着酒的三个女人还正在兴头上,突然就听见小孩子扯着嗓子嚎啕大哭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女人哭着讨饶的声音。
三个人惊愕地循声望去,就见萧诚一手抱着小郎君,一手牵着大娘子,怒气冲冲地往这边来,谷心柔则哭得妆都花了,踉跄着追在后头。
白铭喃喃道:“她们终于是捅了马蜂窝了。”
白铭在萧诚的身边待得最久,对萧诚的脾性自然也是十分了解,这些年后院里谷心柔和柳妹君的小动作萧诚不是不知道,只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只睁一只眼闭一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反正这两个女人也没做什么有损王府和触碰萧诚底线的事情,萧诚还忍得了。
可现在看萧诚怒气冲冲地把孩子都领了出来,白铭知道萧诚是真的动怒了。
“给你!”萧诚大步流星地走到段子卿面前,什么都不解释就先将两个孩子塞给了段子卿。
“诶?”段子卿傻眼,手忙脚乱地接住被丢下来的小郎君,“怎么了这是?”
“你不必管!”萧诚气得手都在抖,“这两个孩子日后就由你抚养,免得他们跟着心术不正的生母学得些丢人现眼的东西!”
一听萧诚这话,谷心柔扑倒在萧诚脚边就是一通哭嚎:“王爷!王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妾身也是一时糊涂,求求您,求您把孩子还给妾身!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滚!”萧诚一脚将谷心柔踢开,“你平日里做的那些事情我可以当做没看见,权当赏你这些年劳苦功高,可你现在是蹬鼻子上脸,把我也当傻子耍了吗?!”
一听这话不对,段子卿赶忙空出一只手扯了下萧诚的衣袖,然后对其他人吩咐道:“天色也不早了,白夫人和宫沁华该回去歇了。”
“是。”白铭会意,赶忙领着大郎君、带上宫馥蓉和两院的女婢们匆匆离开。
段子卿又道:“月韵、月茗,带上大娘子和小郎君去猗月院歇息,好生哄着。胥仁,你们全都退下。”
“是。”两拨人同时应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花园,转眼间这花园里就只剩下萧诚、段子卿和谷心柔了。
段子卿尴尬地站在萧诚和谷心柔旁边,想了想,还是柔声说道:“那我也先回猗月院去看看孩子。”
话音落,段子卿就要走,可是却被萧诚抓住了手腕。
段子卿顿住脚步,转头疑惑地看着萧诚。
萧诚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什么要跟她说的,在王府后面挑个院子让她搬过去。”
这话说完,萧诚倒是先走了。
望着萧诚的背影,段子卿满心无奈。
看了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谷心柔,段子卿叹一口气,伸手去扶:“先起来吧。”
谁知谷心柔“啪”的一声打开了段子卿的手,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段子卿:“这下你满意了?你得意了?”
段子卿眉梢一颤,退了两步,又坐回椅子上:“你知道这吴王府里,是谁说的算吗?”
段子卿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谷心柔听得也是一头雾水:“当然是王爷说的算。”
“原来你还记得啊?”段子卿哂笑,“这吴王府是王爷的吴王府,从长史胥仁到府内护院再到账房先生,从前院客卿到后院女婢甚至是四院姬妾,这些都是王爷的,王爷想要,这些人便都能留下,可若谁惹了王爷不高兴,那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这个道理,我一直都以为你懂。”
“我自然懂,”谷心柔哽咽道,“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是一心一意地为王府效力、替王爷着想,我做错什么了吗?”
段子卿淡然道:“你没做错什么,只是太高估自己了。”
谷心柔蹙眉:“你什么意思?”
段子卿倾身,不急不缓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把主母的权力看得极重,你知道萧诚很难爱上谁,倒不如替他做事,这样兴许还能在他心里占一席之地,因此我刚嫁过来的时候,最先做的就是帮你保住了你的权力。
只可惜你还是怕我,怕我有一天会想要回这个权力,那样的话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到那时候你就跟柳妹君、跟白铭、跟宫馥蓉没什么区别了。可你知不知道,我若想跟你抢,你一定赢不过我。”
“为什么?我比你差在哪儿了?这王府我管了多少年了?我比你差在哪儿了?”谷心柔瞪着眼睛看着段子卿。
“差在哪儿了?”段子卿哂笑,“没差在哪儿,但,我是主,你是奴。”
谷心柔的眼中一震,突然被抽空了力气似的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