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悄悄去蜀地的原因,萧泽一连半月都没有上朝,故回来的第一日就召集了一些重臣在宣政殿进行了一场小朝会。他离开的这半月,朝中事物依旧进行的有条不紊,萧泽也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儿,故而这小朝会结束的很早。
后来几日,他便恢复了正常上朝时间,百官虽然奇怪他无缘无故的缺了半月的早朝,但却无人询问。
而蜀地地动的消息,是他回来的第四日收到的。彼时萧泽正在宣政殿和几个亲信开小朝会,忽然听孙铭通传,壁州刺史传来急报,蜀地发生地动,一时间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发生此等大事,壁州此事也不敢隐瞒,毕竟是如此大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
萧泽听闻惊怒,当即宣尚书令,中书令与六部尚书还有几位太傅进宫,商议此事。
然,不等到晚上,巴州刺史又传来消息,巴州同样发生了地动。紧接着,通州忠州刺史也接连传来地动的消息。
萧泽原本惊怒,但尚还能保持冷静 ,迅速传唤三省六部的人进宫商议,便能看得出来。然而,当听到通州也在地动的范围内后,他猛地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你说什么,通州也地动了?”他用漆黑的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吏,语气冷冷问到。
“回……回禀陛下,四日前的半夜,通州忽然地动,房屋倾塌,家畜奔走,百姓伤亡无数,通州城内一片废墟。刺史大人不敢耽搁,便派小人日夜兼程,向陛下禀报此事。”小吏颤巍巍说到。
萧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整个大殿里十分静默,在场的官员们具是皱眉沉思,唯独两个月前才被调回来的陆川,看见萧泽藏在衣袖下面的手有些发抖。
“那……兴庆坊怎么样?”
萧泽忽然突兀的问了一句。
小吏不敢怠慢,连忙作揖回到:“兴庆坊小人正好有映像,那日夜里地动,许是震倒了灯盏,兴庆坊起了大火。刺史大人一面忙着救埋在废墟里的百姓,一面派人救火。”
“可天干物燥,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把整个通州城都照亮了。”
萧泽眉目间的寒霜更重了一些,又问:“那兴庆坊的百姓可有大碍?”
小吏又答:“地动过后,刺史大人便让小人向陛下报信,倒……倒是不知道后来如何。”
他也看出来,陛下似乎对兴庆坊有些在意,所以问了他这么多。眼下兴庆坊的百姓们怕是凶多吉少,小吏额头上就渐渐地滚下一滴汗珠。
他怕陛下降罪于自己,也害怕降罪于刺史大人。
在座的大臣们也有些意外,陛下怎么会知道一个通州小坊的名字?还揪着这通州来的小吏问话,言语间似乎颇为关心这兴庆坊。
唯独陆川知道一二,那位孟小娘子可不就在通州吗?前几日陛下才从通州回来,估摸着这兴庆坊便是孟小娘子在通州的住处。
陆川眼皮子一跳,觉得有些不妙。
这厢,萧泽也没有再追问,反而是有些沉默。
在座大臣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自家陛下是怎么一回事,最后还是中书令王舍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现如今蜀地发生天灾,重中之重还是想如何安置此次地动中的灾民为好。”
萧泽揉揉额头,打起精神道:“中书令说的是,此次蜀地大面积地动,百姓定是伤亡无数,朕欲派出几位大臣前往蜀地赈灾,诸位以为如何?”
尚书令崔明赞同道:“陛下所言甚是,只不过……这该让哪几位大人去赈灾呢?”
崔明这话头一起,一时间众人心思浮动起来。这赈灾可是一项肥差,大把的银两粮食,历来赈灾的官员们都会从里面捞一笔。这等肥差,自然要让自己人人去。
萧泽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中书令王舍是个迂腐保守的性子,但是因为门下学生无数,加之又是个忠君爱国之人,算是萧泽仪仗之人。而尚书令崔明,喜爱钻研,手下也有不少依附他的人,萧泽要不是想着他还有几分能耐,否则早罢免了他。至于门下省的侍中晏颂,则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坐到了门下省的长官,侍中一职。
所以他能用之人,晏颂是一个,王舍是一个,崔明算得上半个。
此次蜀地大半部分都发生了地动,定然要派上好几人前往赈灾,再加上看管银两粮食,监察赈灾官员,人选一时间难以定下来。
“晏侍中觉得,何人前去赈灾最为合适?”萧泽直接把话头抛给晏颂。
晏颂沉稳回答道:“臣以为,可让户部,吏部的尚书侍郎前去,另外让中书舍人、中书侍郎和尚书省的左右仆射监察。”
这户部都是中书令王舍的人,中书舍人与中书侍郎则是王舍的副手。而吏部是尚书令崔明的人,尚书省的左右仆射也是他的左右手。
如此一来,王舍的人和崔明的人相互制约,户部赈灾,左右仆射监察。吏部赈灾时,又让中书侍郎和中书舍人监察,倒是防止了有贪赃赈灾之物的可能性。
“晏侍中此言有理,诸位爱卿以为如何?”晏颂从来说话都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并且忠心于自己,故而萧泽一直很满意他。
崔明和王舍听到后,都有些不满意。但前者是嫌晏颂多事,竟然想办法制约他和王舍,后者是耻于与崔明为伍。
但是,双方都不愿让对方占到便宜,故而都忍着气答应了下来。
“陛下圣明。”崔明和王舍互相看不惯,一个是嫌对方假清高,一个嫌弃对方铜臭味一身。于是行了礼,冲对方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怀王领着太丞寺的职,六部也有他的人,萧泽也没打算让他分一杯羹。三省从来不允许皇族之人任命,怀王在朝中权势极大,与崔明之间暧昧颇多,但是因由王舍和晏颂的制衡,倒是没能起什么乱子。
“巴州与壁州交由户部负责,尚书省左右仆射监察。忠州利州交给吏部负责,由中书舍人与中书侍郎监察。至于通州……”萧泽沉吟。
陆川看着萧泽,胆战心惊。唯恐他下一刻便说出,他亲自前去的话来。
好在,萧泽尚且理智。
“通州交由陆川,由谢侍郎监察。”谢侍郎则是世家之一的谢氏嫡长子,如今在门下省任职。
陆川和晏颂一样是陛下的心腹,王舍和崔明自然明白。就连谢玉成也是,所以说陛下这是不完全放心他们呢!
陆川和谢玉成自然出列应下,紧接着又探讨了赈灾银两与粮食的数量,又让长安富人与官员捐出一部分,紧凑慢凑才凑够了五十万石粮食,两百万银两。
宣政殿的烛火一直亮到深夜才熄灭,不少大臣更是直接在宫里歇下了。而陆川等人则是连夜赶往了蜀地,留下监察他们的谢玉成等人在长安等银两和粮食,两日后运往蜀地。
这还是从蜀地附近城池的粮仓掉了粮食的结果,否则五十万石粮食,怎么够百姓们撑到明年收成?
后来几日,萧泽忙的废寝忘食,就连去给孟太后请安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