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碰了酒碗,温含玉仰头一饮而尽,豪气非常。
接着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她整个人便扑到了乔越身上,歪着头噘着嘴非要他抱着她不可,乔越除了依着她并无别的办法。
而温含玉虽然醉了,却像是记得她要陪乔越守岁似的,并没有像上回那般在他怀里靠着靠着就睡了过去,而是搂着他的脖子一会儿要亲亲一会儿要他给她说故事,乔越便亲亲她的眉心又亲亲她的脸颊,温柔又耐心地与她从天南说到地北。
起初他还有些赧,慢慢地就完全将坐在对面的梅良与阿黎视而不见。
倒是阿黎不好意思得很,尤其是看着温含玉照着乔越的嘴巴啃时,她红透了脸。
唯有梅良至始至终都是一张没有变化的脸,“我就说吧,小乔是巴不得温含玉多喝点。”
阿黎终于相信了梅良。
“喂,丫头,小乔光搭理温含玉,不和我喝了,你要不要和我喝?”梅良朝阿黎晃晃他手里的酒坛。
“好啊。”阿黎爽朗一笑,“我陪你喝,我的酒量还是很不错的。”
阿黎的酒量确实很不错,直到黑夜即将迎来黎明,她仍没有醉,只是微醺而已。
“嗝——”她打了一个酒嗝,看着外边正灰蒙蒙亮起来的天,笑道,“没良心你看,天亮了。”
梅良没有丝毫醉意,哪怕他喝了整整一夜。
他抬眸望向远方,只见本是黑漆漆的山头已经微微能看见了轮廓。
天的确是亮了。
他将手中的酒坛放下,也将阿黎手里还剩下一半酒的碗拿开,放下。
“没良心你干啥子?”忽然被抢了酒碗,阿黎不悦,“你干啥抢我的酒碗。”
“我……”梅良顿了顿,坚定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阿黎愣住。
只见梅良将手摸进衣襟,再把手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秀气的小银梳。
看着梅良手里的小银梳,阿黎脑子里那仅是微醺的酒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的眼眸里尽是震惊。
梅良见她只是发呆而久久都没有伸出手来接,他皱了皱眉。
她不想要?
那天在那个卖珠花的铺子里,他的确是看见她不舍地将这把小梳子放回去的。
难道说他看错了买错了?
“这不是你看中的那把?”梅良挠挠头,“那我拿去换?”
梅良正要收回手时,迟迟没反应的阿黎忽地伸出手来,把那把小银梳抢夺似的拿到了自己手里,生怕他反悔了或是真拿去换,急道:“就是这把!”
“哦。”梅良又挠挠头,他还以为她不想要呢。
阿黎紧紧地抓着那把小银梳,酸着鼻子看向梅良,有些不相信似的问:“送给我的?”
梅良点点头。
“你……”阿黎又问,“买的?”
梅良又点点头。
“梅良你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上哪儿有银子给阿黎买礼物?”被酒意晕了一整夜的温含玉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她仍窝在乔越怀里,半眯着眼盯着阿黎手中的那把小银梳瞧,语气淡淡漠漠,“别是问阿越要的银子吧?”
“不是。”梅良与乔越异口同声。
温含玉在乔越腰上掐了一把,显然是在嫌弃他这会儿凑什么热闹。
乔越当即不说话,梅良看了阿黎一眼,那张总是了无生气几乎没有变化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出现了着急的神色,只听他闷声道:“买这把小梳子,我没有用到小乔的钱。”
温含玉还想再听他解释,可他就说了这么一句,便再没了其他话。
乔越揽着温含玉,帮他解释道:“阮阮没有见过小师叔的手艺,阿黎姑娘应当是见过的,这几日夜里小师叔屋里彻夜点着灯,就是做那些个小东西,昨儿个他非要与我一道下山,就是去把那些小东西拿去换银子,给阿黎姑娘买这把小银梳。”
虽然小师叔并没有给他看他那只包袱里的东西,他去买这把小梳子的时候也是趁他去买笔墨纸砚的时候自个儿去买的,但他知道,小师叔绝不会拿他这个师侄的钱去给阿黎姑娘做这一件事。
除了剑法,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小师叔对何事如此认真过。
温含玉不过是在阿黎面前唬一下梅良而已,没想到竟唬出了个意想不到的真相来,看着渐渐红了眼眶的阿黎,她又对梅良道:“喂,梅良,你不是应该帮阿黎把那把小银梳簪到头发上去?”
梅良觉得有道理,便从阿黎手中拿过那把小银梳,替她簪到了头发上。
这一次,不待阿黎问,他就先兀自点点头,傻里傻气地自说自话道:“好看。”
阿黎被他彻底闹红了脸,眼眶也愈红。
只听他又对阿黎道:“新的一年了,愿丫头你平安喜乐。”
每年的这个时候,师兄都会和他说这样一句话,道是图个吉祥如意。
阿黎终是没有忍住眼泪,却是朝梅良露出了大大的笑脸:“你个没良心也一样!平安喜乐!这把小梳子,我很喜欢,很喜欢!”
“谢谢你!”阿黎高兴激动地说着,踮起脚在梅良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然后红着脸快速地跑出了厨房去。
梅良愣定在那儿,不可置信地抬手摸摸自己被阿黎亲过的脸颊。
乔越忍着笑道:“小师叔这回可不是被阿黎姑娘打得鼻青脸肿,不用摸了。”
只见梅良抬手指指自己的脸,“那丫头亲我了?”
“是。”乔越点点头。
梅良此刻的心情就像那远方初升的太阳,明亮又温暖。
温含玉也由不住笑了,她捧着乔越的脸,认认真真地对他道:“和去年一样,我愿阿越新的一年里安康喜乐。”
乔越亲上她的额:“阮阮喜乐顺遂。”
梅良在这时在他背上故意似的拍了一掌:“收拾收拾,去看你师父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