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只要这屋门没破,就算外边天崩了,她都无需理会。
她信他。
人的数十年生命里,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是值得去相信的,没有理由,也无需理由。
*
小小的院子里因忽然之间多出的五个人而显得拥挤。
拥挤的地方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不利的。
譬如用剑的人。
没有足够的空间,纵有再高的剑技,也无法施展得开。
梅良嫌恶的话音方落之时,窄小的院子里一丁点的声音也无。
死一般的静寂。
然后就在这死一般的静寂中,本是紧张得不敢妄动的阿黎憋红了脸,而后忽地“噗嗤”一声,再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擦、擦、擦屎——!”阿黎不止是大笑,更是边笑边抬手指着那腰肢纤细风情万种此刻一张绝色的脸涨成猪肝色的妇人,笑得眼角飙泪,笑得险些岔气。
而不止是阿黎在笑,那其余四人也都一副憋不住的模样,笑了起来。
只听那不停绣着花儿的老妪还边笑边道:“艳娘子,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男人不喜欢你身上那味儿的吧?”
那高大肥胖此刻也扯着他那尖锐刺耳的声音道:“我就说了你身上那味儿一点都不好闻,你还不听我的。”
艳娘子本是柔情万千的目光陡然变得阴毒,她明明已经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可却不见她有任何动作,这若是在别人身上,必已怒火攻心当即出了手。
她没有动,反是吃吃笑了起来,比她浅笑时更娇也更艳,边笑边道:“哎呀哎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那个死胖子之外觉得我不够香的男人呢,怪有趣的。”
“你说谁是死胖子呢!”那高大肥胖的男子被激怒,猛一跺脚,跺得他踩着的那屋屋顶瞬间坍塌。
因为生气的缘故,他那本就尖锐的声音更尖更利,像刚刚打磨好的利剑,能将人撕碎。
阿黎只觉自己两耳“嗡——”地一阵轰鸣,好像有人拿着长针用力捅着她的耳朵似的,疼得她立刻抬起手来用力捂住自己的双耳。
胖子生气地朝妇人挥着硕大无比的拳头而来,陡然生风的拳头,威力无比!
“有话好好说,怎么打起来了?”枯瘦老头颤巍巍地从酒坛上下来,伸着手中的杖子上前来阻止胖子。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小男儿这会儿也急了,用力摇着自己手里的拨浪鼓,着急地叫道。
“哎,老婆子最烦的就是你们年轻人动不动就动手打女人的。”绣花老妪一声叹,一直低着头专心致志绣花的她终是抬起了头来。
他们仿佛自家窝里起了内讧,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来。
可阿黎知道,他们不是!
妇人身上的异香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甜腻,腻到能粘住人的手脚,令人动弹不得。
小男孩手中的拨浪鼓声则比方才更急,咚咚咚敲震在人心上,将由心脏运送往四肢百骸的血液打散,将人心脉震碎。
此时若由那胖子硕大的拳头打中心口的话,人必死无疑。
还有那枯瘦老头手中的杖子,那老妪手中的绣花针。
杖子不是杖子,是一把异常锋利的剑。
针也不是一根绣花针,而是一蓬针,数十上百!
无一不是朝梅良及阿黎而来。
看似内讧的五个人,实则皆是朝他们二人攻来!
没有一丁点相同之处的五个人,此刻竟真的像是一家人,不同的武器不同的身法,他们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任是内力再深武功再强的人都不可能避得开他们五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夹击!
阿黎觉得自己今夜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她却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她还没有找到赤焰之泪,她还没有找到那个男人,她还没有让阿娘回到族里……
就算敌不过,可不试一试又怎知她不会有一线生机?
更何况,她和死不要脸就这么轻易地交代在这儿话,屋子里的小姐姐和王爷头儿要怎么办?
阿黎将紧握在手中的玉笛抬至嘴边。
然就在这一刹,一道银白的光陡然亮起。
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