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鲁木卫现在还不算很强,在东北诸族中勉强能算是一个比较活跃的部落,所谓的活跃,就是骚扰周边,不断挑起争端,洗劫别人营寨,抢夺食物、工具、女人,为日后的强大积蓄力量。
现任族长祝孔革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的老父‘的儿哈尼’在正德初年因犯边被捕杀,他对眀庭便充满了仇恨,经过十多年的积蓄力量,塔鲁木卫再次拥有了挑战眀庭的力量,因此当朵颜三卫发出袭掠号召时,他便积极回应,打算趁机大捞一笔,大大增强自己实力,反正抢完过后再捡点没人要的山参拿去进贡给明朝白痴皇帝,说不定还会得到明朝的封赏,十多年来这一招屡试不爽。
祝孔革正在自己帐篷里,幻想着袭边之后抢回汉人娇嫩的女子肆意虐玩时,他手下大将,跟他从小玩到大的萨辉哭着抢了进来,叫道:“哥哥,你要替我做主啊,思忠他……他被闯关的汉人给杀了啊!”
“什么!”祝孔革大吃一惊,他拍案惊呼道:“闯关的汉人?他们闯什么关?”
萨辉悲声道:“哥哥,是安不渡啊,今日我叫思忠去桥头守着,结果给一批汉人给杀了,咱们守桥的人全死了,守着北城门的人也非死即伤,哥哥,那些汉人骑快马向北出城跑了,哥哥,你快下令,我要带批人追下去,逮住那些该死的汉人,扒皮拆骨替思忠报仇!”
祝孔革眉头一皱,说道:“他们走了多久了?”
萨辉道:“山下的人及时传讯回来,他们走了还不到一盏茶时光,以汉人的骑术,我们一定能追上的。”
祝孔革冷笑道:“一盏茶?你一盏茶时光能从安不渡跑回来?只怕他们早跑远了。”
萨辉急道:“哥哥,他们之中有几个人骑术很差,我现在从黎纳抄近道赶去还来得及。”
祝孔革质问道:“你打算带多少人过去?他们眨眼间便能破关而出,你要带多少人去才能稳赢?萨辉啊,做事要多动动脑筋,现在咱们南下在即,你可莫要给我节外生枝啊。”
萨辉双目尽赤地说道:“哥哥啊,死的是我的儿子思忠啊,若死的是太杵……哥哥,活着的人都看清楚了,那些汉人就一个带了弓,我只要带十来个人,远远地追上就用箭射杀他们,他们追也追不上,逃也逃不掉,不出两日,我便能提着他们的脑袋回来见哥哥。”
祝孔革还有些犹豫,萨辉灵机一动地说道:“哥哥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汉人为什么还要强行闯关?他们为何而来?为什么身手这么强悍?这批人一定有问题,不追去杀了,只怕哥哥的大计要功亏一篑啊!”
祝孔革猛然醒悟过来,拍着大腿叫道:“有道理,我险些糊涂了,萨辉,你这就带着你的部下去追上这批人,最好一个也别放过,杀了他们之后搜查一下他们的行礼,我倒要瞧瞧他们究竟是哪路邪神,竟敢在我们塔鲁木的地盘杀我们塔鲁木人!记住,看见阿儿千山就回头。”
萨辉答应一声,急吼吼地走了,早已聚集起来的手下拥着他冲出营寨向北而去,祝孔革的儿子太杵走了进来,禀道:“父亲,咱们要不要将安不度的汉人都杀了?替死伤的族人报仇!”
祝孔革摇头道:“报仇?报什么仇?安不度现在是我们的地盘,杀光汉人谁还敢跟咱们交易?傻瓜,要杀就杀南边的汉人,抢光他们的金银珠宝和女人,嘿嘿……思忠死得好啊,有机会跟你抢的人又少一个,嘿嘿……”
……
谢三娘带着大伙顺着条不知名的河向北飞奔,就没有顺着驿路走,越往北谢三娘忧色越重,在她的带领下,大家连午饭都是在马上啃的馍馍。
谢三娘时不时跳下马伏在山石上听声,据说可以听到七八里外的马蹄声,约莫在申时中的时候,谢三娘开恩让大家停下马,找地方歇息,自己又趴在石头上仔细听声,听着听着,她的脸色突然一变,翻身坐在石头上,对段飞招了招手。
段飞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谢三娘脸色很难看,她低声说道:“隔着山有人追来了,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道,我估着他们一个时辰后就能赶上咱们脚程,随时有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以我们的速度,要赶到前头的蛇盘谷至少还要一个半时辰,若是在入谷前被他们堵上可就麻烦了。”
段飞问道:“你能听出他们有多少人吗?”
谢三娘摇头道:“距离太远,听不出来,估计至少在三十人以上,他们弓马娴熟,公子的箭术虽然不错,跟他们比起来只怕还有些差距,而且公子只一个人,他们光是远远撮在咱们前头,或者藏在路边偷放冷箭,就够咱们受的。”
段飞点点头,说道:“这倒是有点麻烦,看来咱们得赶些路了,不知这些马还能撑得住么?”
谢三娘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石斌等人,说道:“马还行,我只怕他们四个先受不了了。”
段飞道:“马还行就好,大伙儿给我听着,后边已经出现追兵,不想死在半道上的,就给我起来赶路!”
一阵紧赶慢赶,段飞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在可以遥望蛇盘谷口时,前方山坳里突然冲出一彪人马,足有五六十人,他们远远望着段飞他们,勒马阻住了道路,其中一条大汉大声喝道:“谢三娘,你对得起咱,竟然带着汉人杀了我的儿子,我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谢三娘也勒马停了下来,闻言娇笑道:“萨辉,这不能怪我,好话歹话我都说尽了,思忠他们就是要抢咱们的马,马是什么?在关外马就是咱们的命根子啊,你说咱们能让他们抢吗?没办法,咱们只好用手里的刀子说话了,萨辉,别怪我没劝你,我背后的这些朋友都不是普通人,搞不好你带来的这点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回答谢三娘的是一支怒箭,隔着三百多米,飞过来时力道已尽,被段飞随手一把抓住了,萨辉在那边大叫道:“谢三娘,这一箭是还你的情,今后咱们恩断义绝,我杀你的时候绝不会手软的,你们放马过来吧!”
谢三娘咯咯笑道:“有杀子之仇的是你萨辉啊,你不过来杀我们报仇,站在那么远做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萨辉难道还怕了我们几个汉人?”
萨辉气得脸色发青,他手下族人也有些不忿起来,不过萨辉却压制住了他们,他虽然很生气,但是却明白眼前这些汉人与平时可以随意欺负的那些不一样,倘若他们是狼,普通汉人是绵羊,那么这些汉人就是狮子,近距离跟这些狮子搏斗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他们唯有保持距离,远远地用箭骚扰,狮子也是要打盹的,狼群却可以轮流休息,耗也把狮子给耗死了。
萨辉冷笑道:“谢三娘,咱们走着瞧,我劝你最好莫入盘蛇谷,嘿嘿……”
萨辉手一挥,带着大多数人策骑向前飞奔,转眼就进了盘蛇谷,另有两个年轻的女真战士落在后头,隔着将近五百步,紧盯着段飞他们。
谢三娘苦笑道:“二少爷,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倘若天色暗下来,冷箭更难防,这些蛮子更会制造机关陷阱,这条盘蛇谷步步危机啊。”
段飞倒不是很担心,他大笑道:“所以咱们不能给他们时间,任他们布设陷阱啊,走吧,大家小心些,就几支冷箭怕他何来?”
段飞双腿微微用力,胯下枣红大马一个箭步向前冲去,前面那两个女真战士急忙掉转马头,吆喝着向前跑,手里张弓搭箭,随时准备着给后面的人来上一箭。
段飞加速在先,渐渐将距离追到了两百步,那俩女真战士毫不犹豫地向他各射一箭,两百步的距离加上段飞前冲的速度,箭矢的杀伤力还是很强的。
几乎才听到弦响,箭已经到了面前,段飞发出一声惊呼,身子一闪的同时,右手却向怀里一捞,两支箭顿时落入他的掌中。
手掌被摩擦得发烫,但是好歹接住了,那俩女真战士被段飞疑兵之计所惑,只见目标趴在马背不知死活,不由忘记了继续加速拉开距离,伸手又去摸箭。
段飞将接来的那两支箭搭在弦上,双腿又是一夹,胯下枣红马嘶声提速,将三人距离拉近到一百八十步左右,段飞这才猛然直起身子,张弓如满月,倏地一箭射了出去。
那两人这才知道上当,急着催马向前奔的时候,箭已射到面前,不幸成为段飞目标的那个女真战士嘿地一声,看准来箭的方向,用弓背一拨,那箭顿时被拨歪,从他身边飞过,射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那女真战士刚要发出嘲讽的大笑,他的同伴却怒吼一声道:“思恩,小心!”
第二支箭藏在第一支箭的背后,无声无息地刺入了思恩年轻的身体,他发出一声不甘的大吼,捂着胸口趴在马背上跑了几步之后终于被颠簸得跌下马来。
段飞见一箭凑功,不由发出一阵狂笑,继续拍马狂追,随在他背后的人也都欢呼起来,谁也没有想到,段飞的箭法居然能射杀弓马娴熟的女真人,这一下连谢三娘都喜不自胜地欢呼起来。
另一个女真战士试图救助同伴,然而段飞迅速追上,他不得不悲吼一声,加速逃开,段飞没有浪费箭,任他逃远之后追上了思恩渐渐慢下来的马,只见思恩被马镫拖着脚,脸已被地面撞得血肉模糊,早没气了。
段飞抓住马缰将思恩的马停住,将思恩的脚脱开马镫,取走了他身上的弓和箭囊,自己换了匹马,等后边的人赶了上来,段飞问道:“你们谁对自己的箭术比较自信的,这把弓拿去。”
大家面面相觑,石斌他们虽然得了段飞指点,箭法比一般卫所兵还强,但是跟女真族战士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背把弓等于自杀,对方肯定会先杀掉己方拥有远程攻击能力的人嘛,史羽峰和少林武当的高手就别提了,他们舞刀弄棍不错,弓箭嘛,没练过啊。
从段飞手里接过弓箭的居然是谢三娘,她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只有奴家会点箭术了,小时候跟着爹爹上山打猎时练的,许多年不用,也不知还成不成。”
段飞还担心她拉不开女真人的硬弓,好在谢三娘立刻试了一把,轻轻松松将那足有二石多的弓给拉开了。
在大家惊叹的目光注视下,谢三娘笑道:“还好,一口气大约能开三弓,勉强用来应急还行。”
段飞点点头,说道:“三弓足矣,石斌,你牵着我的马,过一阵等它缓过气来就轮流换马,蓉儿,你保护谢三娘,圆通你们跟着我,园镜和清岚清雨前后照应,大哥,你自个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