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及笄闹腾的如此盛大,前来庆贺的权贵也都不是瞎子,自然会打听这位福清郡主的来历,也会明白这位福清郡主与亲王世子还有世子妃之间那样亲厚的感情,可以说,只要这些人盼着李见珅称帝,那么福清郡主绝对是皇家宗室中,最值得巴结的女子,毕竟陈国公主太少,亲王世子愿意出面保下的女子也不多见,再则福清郡主再怎么论,也是礼亲王的亲孙女,若她不是个女子,这陈国的天下日后还不定是谁的呢?
于是乎,想要做好姐妹的有之,想要亲近对相思有意思的少年也有之,更多的是各家的主母频频向何氏示好,那意思就是想要打听相思的八字,有意与家中某位公子撮合。
何氏这些年可算看出来了,陌篱对相思那是绝对不可能放手,她若是胡乱应承,日后肯定破坏了她与相思之前的亲情,到不如坚决一些,将福清郡主曾经被皇上指给陌篱的事情说上一遍。
一开始总有人想要钻空子,毕竟这世道都乱了,皇上都要成为先帝了,他下的旨意可没昭告天下,算或不算顶多就是相思或是何氏一句话,但明显何氏不准备做背信弃义之事,牢牢替陌篱守住这一关,到让陌篱对她与定安伯敬重的如同父母一般。
也算是好事成双,相思这头刚过及笄,那头燕北总督就要嫁女,他的长女原先是给皇上准备的皇后,皇上一早就以此拉拢总督,更是因为害怕丞相胡乱左右他的婚事,还在上一次就准备将这事情定下,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皇上终究没命去娶那总督家里的大姑娘。
总督家里的大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之前以为要做皇后到能隐忍着不嫁,可这会儿皇上都没了,总督也不好拖着闺女,更何况他下定决定支持李见珅,李见珅也没心思扩充后院,到不如趁着机会将女儿嫁出去,也能向着李见珅表表决心,毕竟女婿的人选可还是当初李见珅来提的。
好在这女婿也不算辱没了总督家,正是李见珅的庶弟,日后成事那也算是一位亲王,还因着与旁的庶弟不同,自小与李见珅还算亲近,这段时间也帮着李见珅出了不少力,算是宝亲王府里第一个向李见珅投效的亲人。
总督的闺女出嫁,还是嫁到这样的人家,再因为李见珅作保,婚事在燕州举行,婚后起码有半年时间还住在燕州,不用回宝亲王的封地伺候长辈,总督那是格外的满意,排场当然也只会往隆重的方向去。
陌篱等人自然不会缺席,他们已经慢慢在李见珅有意的扶持之下站稳了脚跟,原本皇上为自己执政准备的各路人才,这会儿都便宜了李见珅,这也不得不说是命了。
婚宴之上,陌篱不可能不饮酒,相思又因为需要避嫌与何氏一路马车没等他便先走了,他就只能与孟霍然等人一同坐上了马车,一路几个大男人凑在一起有事没事的聊着。
“你们最近听了消息没有?”庄晋元有些恶意的看向陌篱道:“京都居然传来什么消息,说是那位舒二姑娘是天女命,啧啧……听那意思,好像谁娶了这位舒姑娘,那就是天命神授,谁不知道这姑娘就要嫁给韦七了,这不就是说韦七才是正经下任的皇帝么?陌篱,你后悔没?”
“别玩笑!这种事情你也信?”孟霍然没有和妻子一同走,看着这帮子爷们心里也堵的慌。
陌篱想起不念和尚的话,果然三次之后和尚就再不纠缠,只是这天女命恐怕也不是和尚自己透露的,毕竟他之前说过,此女只适合能臣不适合后宫,如此一来,这种说法不是丞相在良亲王死后想的馊主意,就是舒宛萱为了提高自身价值弄出这么一出。到真是个有野心的女人。
“信不信,他们也搞的像那么回事一样。”庄晋元撇嘴道:“若是什么天女有用,还要出征的将士做什么,赶紧招来天兵天将降了那广郡王不好么?”
“你可就是喝多了!”孟霍然扶住庄晋元说道。
陌篱也觉一阵头晕,心下一沉问道:“最后那一壶酒,不是平日咱们喝的?”
庄晋元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最后一壶可是总督大人亲自送来的,是他珍藏的梨花白!藏了好些年了。”
陌篱一听人都懵了,他一喝梨花白就会醉倒,之后自身又会不受控制,只是现在酒都喝了,想要吐出来也不大可能,好在他与相思住在一起,就算回去抱着相思撒娇,那旁人看不着。
扶着门框下了马车,迎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陌篱一抬头,水滴落在他脸上,应该是要下雨了。
摇摇晃晃还算镇定的与旁人告别,进了他家的大门,酒气就涌了上来,定安伯一家就住在他们家旁边,也不知道相思回来没有。
忽然,心脏莫名的狠狠抽动了一下,陌篱差点摔了下去,却被人从旁边扶住了。
“难不成?就是今天?”
陌篱双眸一片模糊,可还能看清说话的是那位神出鬼没的兰九卿,只是他此刻的笑容实在太过诡异。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头疼欲裂,陌篱只觉着他眼前模糊,时不时一片空白,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可想要细听却是一片嘈杂,什么都听不清楚。他努力要睁开眼睛,但偏偏光线太暗,哪怕他觉着自己睁开了眼睛,也不大能看清周围的景色。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似乎是一个女人已经发了狂,可陌篱却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声音实在太像相思。
如此一个念头,眼前的景象就变得越来越清晰,陌篱这才发觉他居然站在京都将军府的后院中,之前不大看的清楚是因为天色已晚,空中还无月。
不远处站着三个人,他似乎没了武功,离的远了一些便看不大清楚,可是相思是他到死都忘不掉的人,此时她正一身妇人的装束面对着一男一女,一个似乎是他的堂兄陌子谨,一个则是他那个恶心的大伯母带来的柳家姑娘。
见着相思妇人的装束,陌篱先是一怒,随后是铺天盖地的心疼与难过,他原以为他会疯狂,会痛斥这是一场噩梦,可不知为何,他居然没有一丝想要反驳的心情,就好像这并非什么幻境,而是他隐藏在内心深处,很远很远的记忆。
“夫君!你大婚之日不愿意与我圆房,可就是为了这么个东西?”相思已经不是温婉冷静还带着淡漠的那个女子了,这个相思年纪更长,却犹如一只被人侵犯了领地的母狮,随时都会发狂。
陌子谨有些害怕的看了看相思,又舍不得放开怀中的柳雅如,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与她青梅竹马,不是你想的那样!”
“青梅竹马都搂到榻上去了?你当我是三岁孩童?”相思满脸通红不是羞的而是恼的,她与长姐闹翻了才嫁给陌子谨,若是她过的不好,日后回去娘家还不知道要被那一家子笑话成什么样子!她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孟相思!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无理取闹!”
陌子谨被人撞破奸情,脸面上也挂不住了,他之前是新鲜相思的美貌,可柳雅如才是他的心头好,再说他对孟若饴也还有几分真心,如此纠缠下来,让他心高气傲,总觉着相思能嫁给他那就是八辈子休来的福气。
柳雅如本就应该是他的正妻,可奈何相思是嫡出孟大人家里的姑娘,又带了丰厚的嫁妆,他只能屈尊娶了这个女人,他对柳雅如有愧当然应下新婚之夜让新娘独守空房的承诺,不过就是新婚之夜,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个女人居然不管不顾的闹了出来,那他偏偏就不去她的正房,只等着她跪地求他,他才考虑临幸一二。
“好好好!我到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相思一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插着腰指着陌子谨的鼻子骂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了,你不过是我们姐妹用来争强好胜的一个玩意儿,孟若饴那死女人输了居然还捞了个便宜,到是我倒了霉不但摊上你这么个喜欢花言巧语却做啥啥不成,整日只想着从我手里要钱的废物!”
“你!”陌子谨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没等来孟相思的苦苦哀求,到等来了这么个泼妇。
“你什么?你有胆子做没胆子说?你既然不仁我也不义,左右这个将军府也不是你们家的,别看整日住在正房,你那个堂弟才是这家的主子,人家有赚钱的本事!谁像你们一家好吃懒做,整日就想着要媳妇的嫁妆银!”相思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也不敢这夜黑风高周围藏了多少不敢出声的吓人,她冷笑一声道:“如此撕破脸也好,从今儿个往后,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老娘,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银子!我告诉你!你如果敢吞了我的银子,我明儿个就找人到你那个书院去,告诉告诉你的老师还有同窗,你是个吃软饭的混蛋!”
陌子谨被刺激的上前就要去抽孟相思,柳雅如吓得够呛,她从来就只知道小意勾搭男人,就算有什么坏心思也都藏在暗处,她还没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凶悍的女人,简直就是个爆竹,要抱着大家一起炸!只是按着这个女人的说法,往后恐怕就没银子挣了,陌子谨的堂弟是个笑面狐狸,这宅子里最基本的用度他是供的,可若是想要再好,就没了。她是个野心不小的女人,她现在吊着陌子谨不肯给他收房就是因为她想要掏空孟相思的嫁妆,然后再让陌子谨休了相思她来做填房。
陌子谨如今仕途正好,她也花了那么多心思,这孟家将来可都要是她儿子的,怎么能现在就没了银子的来源?第一次柳雅如不想要陌子谨休了孟相思,她想要孟相思留下嫁妆彻底的消失。
陌篱一直站在暗处,他一抬手才发现,手里居然举着一壶酒,用鼻子一闻居然是上好的状元红,他眯了眯眼露出一丝兴味的笑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笑得出来,只是看着相思的眼神越发炙热。
孟相思放完狠话,很快挺直着背走了回去,陌子谨等人也跟着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陌篱往前走了两步,可周围的景色又好似水墨般散开,换了另外一个场景。陌篱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脑海里出现了两段不同的记忆,一段就是他与相思几乎青梅竹马的纠缠在一处,因着四季山庄庄主的缘故相识相恋从此再不会分离,在这段记忆的最后,相思才刚刚过了及笄,而他正整日担心那位庄主会突然出现抢走他的相思。
可另外一段记忆就如同他看到的这一场场令他不敢置信的片段,相思并不沉静,反而火爆异常,无论吵架还是打架都格外的有精神,他依旧是将军府中失去双亲的陌家二少,他的家依旧被贪得无厌还充满疑点的大伯一家毫无廉耻的占据。只是他并没有得到皇上的赏识,更没有机会去书院上学,他成为了一名商人,一个没有武功只敢在背地里一点点发展势力,力求得到父母死亡真相的商人。
如果陌子谨没有将相思娶进门来,如果相思敬茶那一日他没有拿着酒去看热闹,如果没有这一场夜晚的好戏,他估计与相思也不过是陌生人,谁生谁死,都不重要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眼前一花,又是夜晚,只是这次不是在户外,反而是在所谓正房之内,他面前站着的是成熟带着火辣脾气的相思,她此时长发披肩,带着疲倦与警惕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