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美色、生死关……”陌篱边说边点头道:“确是如此,男儿世上谁能过的了三关?”
“陌施主……”
“可为什么要用这三关来逼迫我离开相思呢?”陌篱即便在笑,可笑中已然藏有杀机,“你想让我救这天下,并非不可商量,你想要我辅佐明君,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可若是你还要我离开相思……那么一切皆可免谈,哪怕眼下并非天牢而是在菜市口的铡刀之下,我也依旧是这个话,相思如同我心,离她便是剜心,人没了心,还能活么?”
“你到现在仍旧执迷不悟么?不过一女子……”
“不过一江山!”陌篱直起身,硬气的说道。
不念松下了肩头,似乎很累的问道:“就算你如此坚持,那位郡主也是如此么?等着她及笄之后,那位庄主出现……”
“若是我没护着她,她嫁给了别人,那就等我有能力了的时候再将她抢回来,再说,那丫头死心眼的很。”提起相思,陌篱露出一抹温柔道:“她是宁可与我一起赴死,也绝不会背离我而去的人。”
“公子如此笃定?”不念表情古怪道。
陌篱毫不犹豫道:“我拿性命担保。”
“哎……”不念和尚慢慢站起身,掸去身上的脏污,看向陌篱道:“哪怕你做的这个决定,会让双方受累,甚至一同赴死,你也愿意么?”
“她若是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若是我先一步走了,无知无觉,她若是想嫁旁人我也无力阻拦,只等我下辈子再寻她出来,续上此缘,我陌篱的缘分从来不需要天定!”陌篱张扬的大笑道:“此生若是能为父母报仇也算了却憾事,若是我就此上了断头台也是我技不如人不怪别人,但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相思不成!”
不念摇头叹道:“作孽、作孽……你终归有一日会后悔。”
看着老和尚的背影,陌篱突然问道:“那舒宛萱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原以为老和尚不会回答,谁知道老和尚只是一顿道:“此女旺夫,有些气运,若是娶了她你日后征战无论遇到任何困境都将逢凶化吉,只要夫妻感情和睦,那么荣华富贵自不必说,更能加固上位者对你的信任。”
“如此厉害,为何和尚不让那位日后的上位者娶了她?”陌篱问道。
和尚背着他道:“此女不适宜入得后宫,否则后宫不宁,国将不稳,也唯有福将可以镇的住她,你又是此间可逆转陈国败像之人,珠联璧合,天下无双。”
“那还真是可惜了。”陌篱说的一点儿都不真心。
“你若是这一次真的死了,来世找不到郡主该如何?”和尚走到门口又问道。
陌篱想了片刻,答道:“一世找不到就找两世,两世找不到就找三世,终归我是要寻到她的。”
不念和尚身子一震,慢慢走了出去,走着居然还道:“就该天下大劫,天下大劫啊!还转不回!不回!”
陌篱想不通其中含义,可他可以预料到,这位不念大师日后恐怕就不会再来烦他了。他等着牢门被锁人也没有回到原先的牢房,反而因为狱卒带走了火把,牢房内又是一片黑暗。他扶着墙四处摸索,就算他刚刚说了宁可想要上断头台也不愿放弃相思,但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放弃生命,他可不想相思真的在他死后嫁给旁人。
“石榴,怎么样?”陌篱从这几日就没出过院门,只是让石榴出去探路。
“那几位大人这几日果然都没有留下,唯有那位什么曾大人留了护卫给咱们。”石榴松了口气,将食盒放在桌上道:“姑娘昨儿个都没吃好,今早还是多吃些吧。”
相思用了点粥,就开始打起了主意,原本还担心这些大人留在宅院之中,对她有所防范,可看样子他们也怕被她牵连,都没留在府中,那么若是她想要逃走,应该也是可行。
“姑娘咱们还走啊?”石榴不解道:“他们不是说曾经是礼亲王的旧部么?姑娘就是他们的小主人,他们应该不会心怀不轨吧。”
相思不以为然道:“有利益的时候就是小主人,等到咱们没用了,那就变成了筹码。”
“不……不能吧。”石榴又想收拾包袱了。
相思想起那个最近经常出现的杨之行,一个好好的少年没有趁着机会出城逃命,反而在她跟前来回晃悠,这样的意图一般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恐怕不会懂,但她可是活过一世的老女人,看的透亮透亮的,也难怪霍大人之前对陌篱说过,这些人当中意见也有不统一的时候。
摸着腰间的匕首,相思忆起陌篱那一日离家时的表情,心一寸寸的发疼,她不知道陌篱在天牢之中是不是受尽了委屈,她也没办法意气用事冲入天牢,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从来都是被陌篱保护的很好的小女人,可是这一次她希望能给陌篱一点帮助。
“咱们要出去,还要去四季山庄名下的铺子送消息,现在他们被关押的事情外人并不知晓,丞相恐怕会用他们顶罪,为今之计还是要去找燕北总督,皇上驾崩了,他的位子也不会稳了。”
“那咱们还要去燕北啊?”石榴觉着两个女人实在太不方便。
“不,我们只需要传消息给铺子,然后找机会出城找到我外祖父,我们不但要将消息传去燕北,还要将消息传给宝亲王,如今亲王当中他的辈分最高,且他的儿子恐怕性命也要不保,老亲王可就这么一个嫡子。”相思相信李见珅也不会甘心背着刺杀皇上的罪名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相思留在宅院之中假装天真烂漫,与宅中为数不多的仆人刻意交好。平日里老拿想要出府做为借口,在众人阻拦之下才似乎勉为其难逛起了宅院。相思藏身的院子实在不大,半月不到,相思已经将院子的各处角落转了个遍,大致的房间也有了概念,可那些仆人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动机,一来她是个小姑娘,二来她年纪实在不大,看着就没有什么心机,再说外头现在兵荒马乱,一般的小女孩早就吓破了胆,还能逃去何处?
这些所谓礼亲王的旧部,有好些官职并不高,或者说真正的授意者并不在他们当中,这些人隔着三日便来一次,大多在丞相如今掌权的时候还能安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平日里应该也是表面一套内里一套。
相思在这个宅院里就如同一个图腾,她被好吃好喝的贡着,只有在这些人前来议事的时候,才会过来拜见,顺便大谈当年礼亲王与杨王妃的风采。
除此外,那位杨公子杨之行到是时常过来,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喝的,要么就是买些外头的花俏东西,想要哄着相思开心,怕她无聊。若是相思是真的十四岁的女孩,这番朝夕相处就算不生出情愫,起码也会有好感,可偏偏遇上相思这种“经验丰富”的女人,到像是相思哄着那少年开心。每次只要他来,相思也不拒,两人好说好谈,再告别分开,要说疏远,相思从不给人冷脸,可要说亲近,每当那少年有所暗示,相思就好似一窍不通,总说不到一处。
如此一来二去,就连石榴都能看出杨之行偶尔间的失落。
“宫里还是没有消息传出来,想来陌公子他们还安全。”
石榴每天都去厨房帮忙,也不多问也不插话,可这里的宅子里比起高门大户差得远去,里头的下人们因为是主家们害怕被连累,也多是近期才买来的,凑到一处。虽然也不敢对外头人说什么,但平日里互相之间也少不了说嘴。相思就是要让石榴混在其中,不多问就引起不了怀疑,可多听总有有用的消息。
“听说最近抓了不少的人,多是以往与咱们伯爷交好的。诚平伯他们也被困在府中,也不知道将要如何……还好当初那头三姑娘嫁的及时。”石榴感叹道。
“今日他们又会来对么?”相思早知道皇上没了之后,这些保皇派的没几个有好下场,但诚平伯必然不会就此完蛋,手里总会有那么些保命的东西,她暂时还不担心。
“姑娘您还要……”石榴按住胸口担忧道。
“事已至此,咱们还有别的选择?”相思站起身道:“几次都在声讨丞相,这一次总会说些实质的东西了吧。”
旁晚时分,果然一辆辆低调的马车悄然停在宅院的门口,一个个打扮成商人的朝廷命官走入了宅院,相思听到仆人在门口禀报的时候,就打起十二分精神,隔着屏风依旧听了满耳朵对于礼亲王与杨王妃的仰慕感恩之情。
等着众人离去,相思与石榴换了下人的衣衫,翻出了院子里最偏僻的那扇窗户,这些官员们最怕被人认出,所以从来都是伴着黄昏前来,踏着星夜而去,这正好给了相思昏暗的遮掩。
相思熟门熟路的带着石榴出了自己的院落,跟着绕到最不起眼的一座宅院后,推开围墙的角落里做得很好的伪装,露出一个只供一人爬过的小洞,相思也不嫌弃,利索的爬过小洞,直接溜入背靠在一排房屋旁的大树里,大树也不知在此种植了多少年,三四个成年男子张开手臂互相牵连也抱不拢这棵树杆,只大树成长至今难免内里会有破损,相思就是利用这个破损挖通了上面一处的树杈。
平日里里头都被相思用叶子堆起,又是在院子角落很少有人注意,可等相思想要偷听的时候,她们就可以顺着树杆中的空洞爬上树枝内,树杈的高度就在某一间厢房窗外,相思躲在大树的一只粗壮的树枝内,从孔洞里可以望向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