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朝思暮想了许多天的姑娘,姑娘双眸中仿佛盛着一团团燃烧的火焰,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个女孩子从来就没有像她表面那样恭顺温柔,她似乎就应该如现在这样嬉笑怒骂都在脸上,生动而鲜活。
她是孟相思,也是他的长相思……
“你……”相思见着他伤成这样,还想多训斥几句,看见着陌篱眉眼笑着深深看着她的眼神,突然就觉着腿脚发软没力了。
“你说的都对,我没好好保护自己,受了伤也没想着好好养伤,到是带着一身的血腥过来寻你了。”陌篱小心翼翼的避开相思的胳膊,怕身上的脏污污染姑娘洁白的衣裙。
“算了,说多少次你也不会改。”相思松开他的衣襟,气恼的转过身去寻找苗太妃之前放在她房里的伤药。
陌篱只是笑着,心里却还有疑问,明明这只是她训斥的第一次,她又怎知日后他不会改变?至少下一次他会将伤隐藏起来,这一次实在没有时间了。
陌篱这会儿哪里会了解相思的心情,上辈子这个男人不管受伤还是生病,总会强撑着身体直到她身边才会倒下,她就像是他最后的避风港,永远可以在她这里露出脆弱的表情,无论她怎么骂他,怎么劝他,他总能让他自己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叫人心疼。
堵着气,默默的将陌篱的外衣脱去,又出去取了一些冷水与小灶上的热水兑了兑,凑成一盆,这才端回去给陌篱解开已经发灰的纱布。
纱布与脏血还有伤口此时已经粘黏在一处,尽管相思已经十分小心,陌篱依旧微微皱眉,鲜血从打开的伤口里慢慢渗了出来,就以相思这个角度来看,陌篱头上这个伤口起码有半指那么长。
盆里的水被相思混成了血色,陌篱乱糟糟的外衫被扔到一旁,伤口都被重新包扎齐整,一头已经挂了枯草与灰石的乱发,也被相思一点点的清理,勉强束成了发髻。
看着铜镜里的陌篱,居然已经长出了胡茬。
“下次再扮宫女,可要把胡子刮了。”相思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陌篱如坐针毡般等着相思询问他受伤的原因,可是等来等去,到等来这么一句轻松的调侃。他摸了摸下巴,也跟着傻笑,他的成长可能相对庄晋元他们要慢上一些,尤其他长相还颇为漂亮,经常被他们嘲笑,如今他到也越来越成长为一个男人了。
“又是来看我?”相思站在陌篱身后,小手扶在陌篱的肩头。
他们似乎老是在夜晚有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世他们只能在夜晚相处。
“相思?”
相思歪着头应道:“什么?”
陌篱对着镜子,握住了相思那只小手道:“我来兑现承诺。”
相思先是愣住没听明白,之后又听陌篱说道:“孟家大姑娘这阵子就要成婚了,你与她最是交好,难道不想去观礼么?”
相思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陌篱刚刚说了什么。
“你要带我出去?”
陌篱站起身,拉住相思的手道:“我说过,我一定会带你出去,只是让你久等了。”
“可……可是……”相思之前一直做梦都想实现的事情突然一下子就要实现了,整个人都懵了,被陌篱牵着手整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可是你必须实现咱们的约定。”陌篱弯下腰,用自己的鼻尖贴在相思的鼻尖上。
陌篱的鼻尖有些凉,可相思却觉着自己的鼻尖快要冒出汗珠来。
“我上次什么都没答应。”相思眼睛看向了旁边。
“不可以没有信用呢……”陌篱只觉着自己受到了蛊惑,平日里牵着她的手都觉着心脏快要停摆,此时嘴唇却是不由自主的贴着她肌肤,直停留在她的唇边。
相思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之后胡思乱想又觉着自己可笑,上辈子两个人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这辈子不过一个似是而非的吻,就能让她如同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许给我吧。”陌篱闭上眼睛慢慢离开相思的唇边,虔诚的将相思的两只手捧到了眼前,随后弯腰亲吻了相思的手心。
相思刚想拒绝,陌篱便又道:“你不愿也不成,我可是向皇上求了你。”
“你疯了!”相思一把抽回手拍在陌篱身上道:“你是什么身份?大师的徒弟,皇上的亲信,将来定可以娶一个对你有帮助的大臣之女,我有什么?除了一个有爵位的大伯,父亲就是个外放的知府,日后恐怕再难精进,你求我何用?如今我这张脸更是个祸事,谁知道会不会害了你!”
相思一口气说了好长一串,几乎两辈子加起来的恐慌都说出了口,她不愿让陌篱与她一起再次经历那些不美好的事情,她只愿意看着他飞上枝头,有个大好的前程,哪怕日后与他琴瑟和鸣的不是她!可是为什么命运就是这么的可笑,兜兜转转,她不是他的嫂子,到要变成他的媳妇!
“谁说,我一定要娶一个高门媳妇?谁说我离了你就一定平步青云?”陌篱笑着重新拉着相思的手,盯着她的眸子道:“皇上用我,就是希望我能如我父亲一般做个保皇的能臣,我的母亲出身也不算高,那是为何?因为无论哪个皇上都不希望他得用的能臣将来有机会与岳家的文臣纠缠在一处……”
“他会担心他屁股底下的椅子……”相思听着耳边的细语,瞪大了眼睛。
“我父母死的也很蹊跷,我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师傅都十分可疑……”陌篱顿了顿,疲惫的将头靠在相思的肩头道:“我不知道什么可信,什么不可信,我失去了一年的记忆,就如同大梦一场之后,身边的人换的只有一个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任的老家奴。四季山庄从哪来又是想做什么,即便我这几年一直被他们照应,可我还是觉着有许多许多的疑惑。”
相思一动不动,任由陌篱靠着自己倾诉,时间仿佛跨越了一切。
“我的家人等于没有,之所以留着他们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悲。”陌篱深吸了口气,掩藏住内心酸涩,硬着头皮问道:“这样的我,并不是你口中那个看起来风光无限似乎有无数可能的贵公子……你还愿意许给我么?我想带着你一切去寻找答案。”
要应么?相思咬紧牙,缓缓闭上眼,她这一生因为这张脸恐怕也没什么希望嫁给一个普通的人家,日后的路自然也是迷茫不知归处,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曾经的她希望他有最好的未来,可是却忘记了他若是想要得到必会费尽心思,绝不可能放弃。若是一味的将他拒之门外,到头来受伤的也只会是他,心疼的也只会是她。
她与他曾经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可是她从没想过让他走进自己的心,也拒绝看到他的真心,她利用他便自以为他也利用她,她欠了他一辈子。
“若这真是你想要的……”相思百转千回,苦笑着说道,就当给上辈子还了债了。
陌篱初时未解,之后突然狂喜,他再不顾及其他,狠狠抱住相思,相思入怀当真是一解“相思”,她就如同他这段时间的精神支柱,也唯有将得到她作为活下去的目标,他才能排除万难,九死一生,得到河道丞相一派所有官员的贪腐证据,否则也不会一路被人追杀,皇帝更不会如此轻易的答应他求娶的请求。
至于定安伯府上,陌篱自信,凭着他三寸不烂之舌,定要让相思在及笄之时嫁他为妻。
兴许,陌篱对兰总管颇有微词,可有一点他很赞同,有些物有些人这一生中也许只能遇见一次,若是真心想要,那便是再难也要夺回来,藏在家中,摆在心里,那便是谁也抢不走了。
“啊啊啊!啊!”
相思被石榴的声音吓了一跳,再一回头就见石榴被点了穴道,惊恐的模样居然还有几分滑稽。她没好气的瞪了陌篱一眼,走到石榴身旁将她身后的房门关好。
“快点把人放了。”
陌篱手指一弹,石榴晃了晃身子赶紧将相思藏与自己身后,颤着嗓子道:“姑……姑娘别怕,石榴保护你。不过一个登徒子,一会儿就让娘娘收拾了他。”
“傻丫头!哪里来的登徒子!”相思拍了拍她,笑着道:“他是来接咱们出宫的。”
“他?”石榴快步走过去借着灯光一瞧,惊得结巴道:“陌……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