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出现之前,那两人在这无一人伺候的内殿中做什么?到最后为什么又去了床上?
只要一想到这里,楚烨的心里就乱糟糟的,他不是不信任徐昭,更知道她并非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这一幕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口,一日不让他知道真相,他一日就不宁。
“你有心事?”
突然听到怀中人儿出声徐昭愣了片刻,低头去看她时,看见的却是徐昭一片清明含笑的眼睛。
楚烨好像是在害怕着什么,所以下意识的就轻轻摇了摇头;可他这个动作刚做出来,就被徐昭一眼看穿:“骗我,明明就是有心事。”
见自己隐瞒不过,再加上他实在是好奇,所以在细细揣摩之下,楚烨缓缓开口:“你可知段清为何来京城吗?”
徐昭身体一僵,在看见楚烨宛若察觉到她的异样一般刹那间微蹙的眉心,她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什么?段清来大梁了吗?他出现在京城了吗?”
这次,换楚烨怔住!
他眼神幽亮的仔细观察着徐昭的神情,似乎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可是,看她惊愕的神情,再瞧她诧异的神色,怎么观察都不像是作假;看来,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旧疾复发,再次遗忘了已经发生过的事。
楚烨抱紧了怀中的徐昭,尤其是在对上她清亮的眸子时更是心口一痛,他的阿昭啊,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老天竟然让她害了这样诡异的疾病。
徐昭看楚烨的神情从镇静变成难掩的隐痛,伸手就抚摸着他越皱越紧的眉心,神色依旧无辜道:“楚烨,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楚烨将整个头都迈进她的发间,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不断地摇头,声音低低的:“朕没事,没事。”
“楚烨……”
听着徐昭的呼唤,楚烨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然后对着她不安的眸子放松的笑了笑:“傻丫头,没事的,朕刚才的那个问题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因为有人扬言说是看见大宛的镇北王出现在京城,朕还以为他是来找你的,所以便一时好奇来问问你。”
徐昭心底传着声声的冷笑,可脸上却是一派从容之色:“原来是这样,那个人会不会看错了,段清和老疯子皆是大宛的重臣,这样的人物是不能轻易出现在他国的;再说了,如果他真的出现在京城也一定来找我,可我直到现在都没见到他。”
楚烨苟同着点头,伸手安抚般的拍了拍她小小的脑袋:“对,一定是那个人看错了,咱们现在就不要想那个无关紧要的人了,好不好?”
徐昭听话的点头,跟着还会心回头冲他盈盈笑着,将脑袋放心般的放在他的肩头。
楚烨紧拥着怀中心爱的人儿,幽幽眸色沉如山间浓雾,要人半点也摸不清楚此刻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在徐昭略略有些晃神的时候,隐约听见他用极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句:“阿昭不怕,朕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只因那时徐昭在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去救段清,故而对于这句话是否是他真的亲口说出还是自己因为刚刚醒来而神思不属导致出现的幻听她都没精力去追究。
两个紧紧相拥,紧紧依偎的人,用这世间情人最亲密的举止做着最寒心的同床异梦。
*
等徐昭再次醒来,已是翌日;楚烨已去上朝,偌大的内殿中依然点着令人安神的宁神香,淡淡的幽香充盈的鼻息间,明明是那般好闻,可在她深吸一口气的时候,肺腑间再次翻腾的恶心感让她忍不住动作麻利的侧身趴于床榻边缘,对着光可鉴人的地面干呕不止。
听到内殿有动静,伺候在殿外的宮侍们立刻飞跑进来,待宮侍们看见皇后娘娘只是身体不适的抚着心口干呕,冲进来的宮侍们这才脸色放松,各个神情怪异的左顾右盼着。
徐昭好不容易压下心口的不适感,强撑着手臂抬眸看向面前这少说也有十几张面孔的陌生脸孔;本来幽冷的心境更如坠入冰渊,整颗心就像是同时被十几把刀狠狠地戳破,除了冷痛,什么感觉都没了。
原来,他还是疑心自己的,或者说,在经历过昨天的那场变故之后,她就成了他要监控看管的对象,要不然,为什么一夜之间她栖凤宫上下的所有人都被进行了大换血;眼前的这些宮侍,恐怕皆是那人的心腹吧。
楚烨,这就是你的爱吗?
嘴上说着爱我,背后却又能对她的亲人下手;嘴上说着护我,可在转眼间就能让自己的手下将她犯人一样看管;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么对不起,我徐昭,真的是要不起!
☆、034:杀机已起,危机四伏
“娘娘可是醒了?可是身体不适?奴婢这就去宣太医来瞧瞧。”说话的是一个尖脸的小宫俾,看那模样倒像是这帮宮侍们的领头;水灵灵的模样看上去模样倒是不差,一双眼睛也是极为有光慧亮,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会办事的;看来楚烨真的是在她身上费了不少的心。
徐昭抚着心口慢慢坐起来,任由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上,因为近日身体的不断反复折磨的她脸色不是太好,虽谈不上惨白但看上去也没有了往日的红润;又因昨日得知了楚烨苦心隐瞒她的全部真相,又因为刺激而记起了往昔太多她遗忘的事,所以不过是一日光景,徐昭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样,不仅是从气质上,就连身体也如换了一个人,眉眼之间带着的淡淡悲愤和忧愁,让她从一朵鲜艳盛开的牡丹花变成了被秋霜击打后的垂垂娇蕊,周身四处都溢着浅浅的沉闷和压抑。
“本宫无碍,只是昨夜有些着凉了躺一躺就好。”徐昭虽说也知道自己现在这身子是不该再强撑着而是找来太医看一看,可现在哪里还有时间让她去找太医诊病?再说她素来身体还算不错,只要歇两天就会没事的;一边这样想着,徐昭一边抬眼看向那开口说话的宫女:“你又是何人?绿珠呢?”
宫女见皇后问起,忙快步走上前跪到徐昭面前,倒是一派虔诚之态:“回禀娘娘的话,奴婢名唤冰菊,本是在尚膳司当值,但因绿珠姐姐忽然告病,皇上担心您身边没有可心人照顾着,所以才派了奴婢前来伺候。”
“绿珠病了?她是何病?”
冰菊神色不动,稳稳当当的回话道:“太医诊治,绿珠姐姐也不知从哪里惹来了脏病,浑身上下长满了痘子,像还是个会传染的,为了娘娘的安危,这才将她和宫内上下一应照顾的宫人们都遣送去城外行宫中,只要绿珠姐姐养好了病,就会被重新调回来。”
看着抬头对着她盈盈笑着的冰菊,徐昭就像是正在见一条美人蛇冲着她笑一样,浑身的恶寒几乎难以遏制。
脏病?长满了痘子?
莫非,他们为了送走绿珠,栽赃她得了会传染的水痘不成?
要知道,在宫里可是向来忌讳这样的病症的,一经发现,幸运的自然是会被送出宫,若是不幸,直接被杖杀当成死肉烧了也没什么好意外;真没想到,楚烨想了一个这么随意的借口就打发了她身边的所有人。
想到这里,徐昭便捂着心口呵呵的笑出声,最后笑声越来越大,连眼角都沁出了泪。
冰菊和闯进来的宫人们都被徐昭的举动惊了一跳,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皇后娘娘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笑的连气都喘不过来;可又碍于身份,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说一句,唯有各个垂着头,当一个个会移动的木桩子,有耳不闻,有口不言。
徐昭笑够了,便趴在锦被上细细的喘气,她因为身体虚弱整个人盗汗不止,又因为情绪多余激动,所以现在微微显得有些癫狂,所以,在看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冰菊时,本是明润的眼睛里竟然夹杂着一丝暗红,要人看见便是心口一凛:“好一个忠心的奴才,好一个能说会道的奴才,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说到这里,徐昭便是心口钝痛,本以为在昨日知道所有真相时她已经痛够了,失望够了,可是现在心里的痛苦又在提醒折磨着自己;徐昭,你瞎了眼了,你竟然像个傻子一样相信深爱着一个伤害你亲人的混蛋;当初大宛的甜言蜜语,回到宫中的夫妻情深,全部都是用来诓骗你这个傻子的;如今你亲耳听见,应该知道了,在那个男人的心目中,以前你或许对他来讲还有一点感情,可是,当他将你看做将来可以吞并大宛的棋子来利用的时候,你就该清醒过来,在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宏图野心,再也没有你这个可怜的女人占据的位置。
就是因为她太天真,所以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就是因为她太天真,所以才会听信他的话,委身于他后才知道原来他竟是伤害无策的真正凶手。
就是因为她太天真,所以才会让他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糊弄,以后还要借她的手,夺取她皇兄的皇位,占据她上官皇族的天下。
或许,在他的身边,将来他还会在悄无声息中利用她伤害她其他的亲人;她的父母,她的哥哥,还有她的朋友们……
眼泪如滚珠般滑落,一瞬间的泪流满面和满眼悲戚几乎让她的人生只剩下黑白色彩;她不能再像砧板上的肉一样任由他宰割了,她必须站出来,保护自己的亲人和所珍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