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无策身体放松的靠在上官无痕的小腹上,伸手依恋的握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人生最贪恋的羁绊,缓缓摇头:“我说这些,不是讲我是有多怨自己的父亲,也不是讲有多心疼自己的母亲;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么多年过去,那一天对我来说是最特殊的,因为在那一天我遇到了你,从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再是那个孤独的孩子,因为有你一直陪着我;这些年来你总是说是你拖累了我,可是无痕你知不知道,其实是你陪伴了我。”
上官无策贪恋般的在那让他依恋了几乎是一辈子的怀里轻轻地蹭了蹭,嘴角勾起幸福快乐的笑容:“我很开心能够遇到你,很开心能够守护你,这二十多年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快乐的,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无痕,谢谢你,谢谢你同意让我陪着你,谢谢你也陪在我身边。”
眼泪,从上官无痕的脸上滚落,‘滴答’一声落在那双潋滟深情的眼角,和他沁在眼角的泪光混在一起,最后合二为一,一起滴落。
“无策,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上官无痕紧紧地抱着怀里似乎已经有些开始僵硬的身体,紧紧地抱住,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抱住,就像当年他抱住他一样:“我很伤心无策,我好害怕你说这些;我总是觉得、总是觉得……”
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哽在喉间,更多的是他不愿意说出来那几个字;天真的以为只要不说出来,就不会有残酷的现实发生。
感受着紧抱着自己的人儿颤抖的恐惧,上官无策安抚的触摸着他的手指,声音依旧缓而平:“傻瓜,你是不是害怕我会死?”
“不要!无策,我不要说这句话!……”哽咽的嗓音已经彻底哭出来。
听到那令人刺痛的哭声,上官无策抬起头,示意着将这个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只会躲在他怀里哭的人拉坐在自己身边,然后伸出手,温柔的擦掉他脸上的泪,笑了:“马上就要当天子的人了,怎么还哭的像个孩子?”
“无策……”除了呢喃着这个让他心疼的名字,上官无痕不知道自己该继续说什么,该做什么。
“我是不会死的,你应该知道我的武功有多厉害,你不是经常说嘛,祸害遗千年,作为一只最厉害的祸害,我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呢;我还要继续守着你呢。”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贪恋的描绘着指下那芝兰玉树的容颜,声音柔软,就像是对着今生最爱的情人般,缱绻的说着痴人的情话:“我只是有些累了,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害怕你被人害了,害怕你受人欺负,害怕一不小心没照顾好你,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好了,那些欺负你的人都死了,再也没有人敢伤害我的无痕了;所以我就想,我是不是可以出去走走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很喜欢到处走动的人,你曾经说过我是个像风一样的人,风是自由的,不该被捆缚。”
“那我陪你去,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傻瓜!现在大宛朝局正是乱着,你作为太子必须拨乱反正,稳定朝局、安定民心,怎么能跟着我一起瞎溜达呢。”带着宠溺般的笑容,再次出现在这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
“你要丢下我一个人?”
无奈的笑容软软的绽放:“说你傻还真是傻,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呢;我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很快是什么时候?”
“……”潋滟的瞳孔中,带着一抹温柔,一抹哀伤:“很快!”
*
一声‘很快’,像是审判终结了命运中最重要的什么东西,从此天高云阔,就算是拼尽所有的力气,恐怕也看不到、摸不到。
上官无痕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对着他笑的无策,这次是他亲自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泪,他不要再哭了,尤其是在这时候,他不要再哭。
紧紧相握的两只手,带着对彼此体温的依恋从一开始就不曾松开;坐在古朴长亭中的两个人,像是彻底沉静在属于他们的世界中,一边谈笑着喝着茶,一边互相紧牵着对方,似乎只要这样拉着,就不会失去。
他们说起小时候,讲起那年的草长莺飞、青雉少年,像是要把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回忆起来,讲述出来,生怕对方会忘记般一再叮嘱、一再重复,然后在面面相对后,知足的相视而笑。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无痕被催促着离开,只是这次,他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缠着不断追问,而是潇洒的笑着站起来,任由那跟着他一起站起来的人仔细小心地为他整理好身上的衣衫后,朝着早已备好的马儿走去。
翻身上马,一气呵成,再回头浅笑时,忍不住开口:“无策,我等你回来。”
站在古朴长亭中的人影微微晃动了一下,可很快就站稳,笑着点头:“好,我会回来的。”
马鞭被扬起,哒哒的马蹄声传响在空旷的四野上;天边,一朵朵纯白的云朵如少女手中的丝绸,舒卷开后又折叠起,随着扬起的清风变动着各种各样的形态和动作。
上官无策目眺远送的看着那几乎快要与茫茫天地融为一体的奔驰之人,然后在勾起的微笑中慢慢的闭上眼睛,顺着冰冷的亭柱滑坐到冰凉得地上;长亭内,又重新煮了一壶茶,茶水咕隆,茶香四溢,温蔼的热气蒸散了空气中的寒意,带着淡淡的甜,飘向远方。
无痕,你知道吗?
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永远能够守护你,用尽一生的时光保护在你身边;现在,我也算是做到了自己的这个心愿,只可惜,我的一生,太短了!
------题外话------
头顶锅盖,飘走!
知道无策可怜,知道无痕可怜,可……
漫漫自觉蹲到墙角反省去!
☆、058:如此真心、这般痴情
当金色的太阳彻底洒满大地,经过一夜洗礼的宛城,虽然空气中还漂浮着久而不散的血腥气,可经过这一夜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噩梦终于过去,希望再次降临。
因为徐昭楚烨一行人身份特殊,所以他们被安排住进距离皇城最近的行宫之中,行宫内有早已安排好的宮侍伺候,因为这些宮侍被私底下告知将要伺候的人是谁,所以待徐昭一行人住进来,便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惹得这些贵人们不快。
徐昭在香汤沐浴后,便披散着还湿漉漉的长发赤脚站在干净柔软的白色地毯上,怀中抱着同样洗白白舒舒服服的打着呼噜的元宵,隔着窗扇怔怔的看向外面谨小恭顺的宫人来来回回的在长廊上走动着。
楚烨从内室走出来便是看见这一幕,瞧着他心爱的小姑娘像是失了魂儿似的瞅着外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外面有多好玩似的。
随手拿过搭在屏风上的干净棉巾走过来,在靠近徐昭的那一刻,开口:“头发还没擦干便站在这里吹冷风,你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好吗?”
徐昭回头,就看见刚沐浴好的楚烨正站在她身后,手中托着干净柔软的棉巾正仔细认真地为她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眼瞳闪动,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依恋和娇憨:“你还不是与我一样,湿着头发不擦干。”
说着,徐昭便放下怀中的元宵,伸出手就捏起他垂在胸前的一缕乌发,着实难掩心底的一丝嫉妒;这个男人的发质实在是太好了,就跟绸缎丝的,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来保养,居然比她的发质都要好上许多。
注意到徐昭眼底的那一丝小妒忌,楚烨宠溺的笑着,一手揽过她的肩膀的同时,另一只手将半开的窗扇关上,然后就领着她坐到一边的贵妃榻上,继续为她擦拭着头发,道:“刚才站在窗户口再想什么?”
徐昭依旧在把玩着他的发丝,趁他不注意,还悄悄地将他的头发一圈圈的绕在枝头上扯着玩,但嘴上却老实回答道:“我很担心无策,在暗道中,他多次救了我,更是为了我犯了险;这些年来也是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哥哥,如果不是他,我连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都没有了。”
正在擦头发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但在徐昭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又恢复如初:“你对上官无策的印象似乎不错,当初你可是把他恨的咬牙切齿的。”
徐昭嘴巴一撅,悻悻道:“那个时候我不是以为他是个坏蛋嘛,不过,他也的确够坏的,当初那么欺负我;明明是在帮我却总是狠毒的用最坏的方式去表达,明明是在为我好,嘴上却又什么都不说,真是个怪人。”
“是啊,他是个挺奇怪的人。”楚烨抬眸看了眼徐昭,“你别担心了,没听下面的人汇报说嘛,他在城外见了上官无痕后就出去云游了,等他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应该就会回来。”
徐昭苦恼的一皱眉:“真是想不明白他怎么偏偏挑选这个时候出去游玩,大哥身边还很需要他,而且他还身受重伤,就算是着急想要出去玩,也要把伤养好。”
“上官无策武功卓绝,他受的那点伤看上去很是凶险,其实只要好好躺几天就不会有什么大碍。”楚烨宽慰着徐昭,继续说道:“再说了,他现在身份尴尬,留在大宛才不自在呢。”
徐昭明白楚烨话中的‘尴尬’是什么意思,正如林瀞瑶在地宫中所讲,上官无策曾经做出太多令人发指的事,朝堂上不知有多少政敌等着与他争锋相对,大哥想要顺利拿下朝局,百官的呼声和情绪他不得不顾及;如果这个时候百官要求大哥将上官无策处死,知道一切真相的大哥又如何能下得了这个手?
没错,与其让无策在这个时候留下来让大哥左右为难,还不如让他出去溜达着玩儿,等大哥彻底摆平朝局后,他再回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