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那人是谁了吗?”
素玄道:“属下审问了牢头,牢头说那里关着一个疯子,具体是谁、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关押,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讲历届牢头都在底下传下一句话,就是不要跟那个疯子说话,每日两餐供应,永远不能让他逃出去。”
楚烨一掌拍在龙案上,震的桌案嗡嗡作响,诸人皆数低下头:“在朕眼皮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专司关押皇族钦犯的牢房却成了他人的私牢工具,朕的禁军无意间给人做了嫁衣被耍的团团转?”
听出帝王之怒,素玄等人更是趴低身姿:“皇上息怒,属下一定会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
“不,现在不是时候。”楚烨眼望远方:“传令给京城潜伏的所有翎羽卫,但凡看见卫军的烟花信号,不论任何地方,直接闯进去救人。”
素玄一愣:“难道皇后身上戴有我翎羽卫的信号?”
楚烨冷肃的脸上闪过几分柔色,再想起当日在圣兴宫中,她眸光璀璨的笑对他答相信他时,他就悄悄地将专属于翎羽卫的烟花信号塞入她掌中,以备她不时之需;阿昭如此聪慧,一定会在合适的时间通知他前去相救。
在楚烨的点头中,素玄告令退下,立刻去通知所有部属;就算是把脖子仰断了,也必须十二个时辰盯着天空,捕捉信号。
也正因此故,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身为大梁皇帝最牛掰的翎羽卫居然有不少人都患上了颈椎病,听说那段时间太医院的太医连续出诊,七十岁高龄的太医院院使硬是熬的哮喘发作,差点挂在治疗颈椎病的路上;当然,这都是后话。
楚烨那边已经开始四处行动,绷紧了神经等候徐昭的救援信号,可当事人却在和某人一番长谈后,在屋内灯火再次点燃时,一直被小心捏在手心中的精致小管子被她悄无声息的收起来,抬头看向那个站在灯下一身华衣锦绣的男子,说出她的决定:“裴铮,跟王家算这笔账,加上我一个。”
拨挑灯芯的动作一顿,温润如水的男子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她:“阿昭你不用同情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王家有我就够了,不要脏了你的手。”
徐昭唰的就将盖在身上的毛裘锦被揭开,盘腿挺背端坐在床榻上,“谁说我是帮你报仇了?我这是为了我自己,王氏在宫中害我,徐倩虽和我关系不好,可毕竟是我徐家的人,徐家的人不明不白的死在她手里,她却只是被楚烨打发去了庙里清修?呸!那种恶妇去伺候佛祖,佛祖还不被她吓跑了;她是太后,老子动不了她,可她的家人,老子还是能折腾一番的。”说到这里,徐昭挑衅的瞥向裴铮:“别想拦着我,我怒了,谁敢拦着我跟谁急。”
裴铮苦涩笑着,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苦心;向来恩怨分明的她是绝对不会将王氏的怒火烧到王家其他人身上的,现在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正是为了安他的心,更不希望他将镇国公府就这样卷进来。
早知道她在知道一切真相后会选择走上这条路,他真不该将这些告诉她;只是,明明知道不可以、不应该,但此刻,他却感觉前所未有的温暖满足,原来当有一天有个人站出来愿意跟你一起分担的时候,竟是如此松快。
王家,王氏,王唯,我裴家上下与你们的血海深仇,现在才刚刚开始;母亲,您若有灵就睁大眼看清楚,那个侮辱你的人孩儿定要他家毁人亡、身败名裂。
☆、052:联手加入
大梁自建朝以来最年轻俊美、天纵奇才的天子猜到了自己的皇后是个聪明伶俐的,一定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所以才会将专属于自己的翎羽卫信号赠送与她,只望能在危难之际救她与水火。
可就算楚烨算无遗策,将一切都安排到最好,当事人如果不配合,他的一番心血也只能付之东流;他能稳操大局、判定生死,却无法拿捏心性;尤其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的皇后居然一腔热血,拒绝了他早已为她安排好的一条坦荡大道,而是随着另一个男人一同走向了另一条复仇之路。
徐昭一人安静的坐在榻上,过了今天,明日就入冬了。
敞亮的房间里高燃着烛火,黑色的大理石地上放着小小的火盆,室内温暖如春,可她的手心却是一片冰凉。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亲眼得见那些令人心惊、骇人听闻的证据,她绝对无法相信;锦绣侯府内掩藏着如此锥心蚀骨之痛,更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官宦小臣居然那般藏污纳垢、淫子贼心,做出此等伤天害理、有违伦常之举。
“吱吱——吱!——”
元宵的叫声惊醒了正在垂眸深思的徐昭,下床打开房门,果然就看见消失了一整天的小家伙正眨着一对纯净的金色眼瞳,小小的毛爪高高的举起,掌心里攥着一根黑色的束发锦带。
对这根束发锦带徐昭自然是认识的,忙伸手接过,“我哥的发带怎么会在你这里?”
小家伙侧着身不停地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拱门方向,徐昭刚抬头望去,就看看大哥搀扶着王梓晴突然出现。
当日她在栖凤宫内察觉到大哥有异就派宫人跟去,只是很快她就被太后那老巫婆陷害关进了天牢,所以至今也不知道大哥究竟发生了何事;却没想到转眼间会在裴铮这里见到了他。
徐诺本来也是在撞见突然闯进来的元宵这才怀疑妹妹也在附近,如今这份怀疑变成了真实,着实要他惊讶。
于是,扶着神经不振的王梓晴加快脚步,远远地就开始唤徐昭:“妹妹,你有无大碍?”
看着大哥紧张的神情,又瞧见王梓晴容颜悲伤,脸上受伤,徐昭就立刻想到了裴铮。
王梓晴出现在这里,想必是裴铮想利用她完成计划,至于大哥的出现,则更像是个意外;不过,如今见两人都完好无损,想来裴铮是不会再对他们怎样,而他们在这里相遇,与其说是元宵促成,倒不如讲是裴铮在背后首肯。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如果没有他的默许,依元宵的那点本事,是无法将大哥和王梓晴带到她面前的。
徐昭站在原地看着大哥快走而来,看他气息平稳、身上无伤,除了脸色有些压抑不发的微红之外,并无其他不妥。
“哥,外面凉,我们进屋里说。”
徐诺也是在走近后第一眼先看徐昭有无受伤,现今见她面色红润气色尚好,就知道裴铮那家伙除了在他们面前‘胡言乱语’了一顿外并没做伤害他妹子的事;那个臭小子,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如果他真敢动他妹妹一分,看他不活剥了他的皮。
走进房内,一室的温暖氤氲立刻让在场三人的心都放松了不少。
徐昭看王梓晴脸色有异便贴心的为她倒了杯温水,小姑娘似乎刚经历了什么,一双眼睛哭的红肿,再加上脸上的擦伤痕迹更显得楚楚可怜;这要知道一切真相的徐昭不由心疼,王唯做下的孽如今却牵扯到无辜单纯的女儿,实在是不应该。
徐昭转动眼神,瞥了眼坐在一旁一脸愤懑的大哥,故意打趣道:“大哥,你是不是欺负人家王姑娘了,还动粗了?”
徐诺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揍女人的男人,眼下被亲妹妹冤枉,立刻就憋红了脸跳起来:“老子顶天立地好汉一条,这辈子一不推瞎子掉河,二不欺老人幼童,第三,就是绝不打女人。”
徐诺这声怒发冲冠、声音隆隆,立刻就让沉浸在悲痛中的王梓晴抬起头看向他,见小姑娘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徐昭这才笑呵呵的说道:“大哥别生气,我这不是在逗你玩嘛;还说呢,你怎么被裴铮抓来了?”
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憋屈;想他堂堂御林军指挥使,在自己的地盘出现了暗道都不知道,而且还一不小心着了道掉进敌人的陷阱。
徐诺气的直磨牙,“这场子我早晚会找回来,妹妹,你怎么也在这儿?不会是他裴铮胆大包天到连当今皇后都掳来了吧。”
其实当初她也认为裴铮是胆大包天了,才敢掳走她;可在知道他这么做只是简单地不想让她在天牢里受苦后,就是一声无奈的笑。
这个男人,正如他所讲,他收买小香只是为了方便知道她的消息,云娘的事更是他人安排的阴谋,这要等她离开这里后自己去查;虽说他将一切身上可疑的疑点都推卸干净,虽说他现在并非让她真正安心;可是,她的心里却是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响:相信他。
裴铮是那样一个冷傲骄傲的人,他说是他做过的事绝对会认,不是他做的别人也休想污蔑他;在说这句话时,他眼神坚定坦诚,目光纯粹干净,如果他真的是一个阴私诡诈之人,绝对不会有那样的神态。
所以,她才会在知道一切后决定陪他走这一程;感谢他当日不计后果加入徐家为父亲利用,感激他在知道她被下狱后,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救她出来;这个永远都一副温润淡然的男人啊,原来疯狂执拗起来简直跟楚烨不分上下,不计后果的做事风格,更令人咂舌。
徐昭并不想将宫里发生的事告诉大哥,免得王梓晴夹在中间更加难堪;她对王梓晴颇有好感,虽说帮助裴铮是她主动,可这其中或多或少也有点想帮这姑娘的缘故;她家大哥那样憨厚老实的性格,如果能有一个蕙质兰心的好姑娘陪伴终身,必定是最大的幸福;从小都是大哥保护她,这次,换她来保护未来的大嫂。
“哥,我是主动来帮裴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