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徐昭脸色紧绷,更加脚步飞快的朝着门口奔走,可就在她快要奔到宫门口,眼看着手就要触及门框,一个低沉柔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皇后既然来了,怎么又急急要走?还是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吧。”

徐昭身形一震,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着闭合到没有一丝缝隙的宫门;门外的声音已经消失,仔细去听还能听见人体被拖动时摩擦地面的声音,伴随着这诡异的响动,徐昭的眼神开始慢慢转变,由震惊到平静,由惊愕到坦然;到最后竟然在苍白的脸上绽放出宛若雍容牡丹般艳丽妖娆的笑容,伸出去的手被她缓缓收回端庄的放于腹间,深吸了几口气后悠然的、镇定的转过身,褐色的眼瞳带着点点金光,迎头看向站在灰暗光火中一身黑色宫锦长裙的太后。

☆、041:扭曲的心,可怕的真相(二更)

宫门外是一片灿阳高照,虽空气中流淌着深秋的凉意,可还是能让人觉得心底浅暖、身心舒畅;而宫门内却是上演着另一番场景,被阻隔的光线无法照射进来,只有几盏勉强用来照明的琉璃灯闪烁着如豆的光火;火光忽明忽暗随风摇曳,拖出在场之人长长的身影,而那些影子又宛若毒蛇身躯,逶迤盘恒,要人惊寒。

太后王氏便站在如豆小灯下,一张和楚烨极为相似的脸上带着跟往日不同的冷笑,看着那个明明已成困兽,却依然摆出端庄冷静姿态的丫头,看着她那不动如山的样子,看着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世家嫡女的风范,太后精致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狠色,一双修长的手指发狠的扭动着手中的帕子,像是要将那人变成她手中之物,恨不能撕碎、扭碎、扯碎。

世家嫡女吗?出身高贵吗?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些得天独厚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佩戴无数光环的娇小姐们;以前是个兰贵妃,现在是眼前的儿媳,她儿子娶回来的皇后。

太后眼如毒蛇,明明是将徐昭憎恨到了极致,可脸上却露出跟眼神截然不同的近乎扭曲的笑容:“皇后,哀家等你许久。”

听着这不同于往日的柔哑嗓音徐昭低眉嗤笑,恐怕连楚烨自己都不知道王氏居然会有这样一面;跟那个坐在凤椅上穿着华服抹着浓妆享受着京中女眷朝拜的端静太后相差太多,此刻的王氏,一双阴鸷的眼睛,一张扭曲的笑脸,抹得猩红的嘴唇,怎么看都不再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倒像是充满怨愤的、诅咒的、嫉妒的恶鬼,眼睛里对权利的**暴露无遗,对她的恨意也昭然若揭。

徐昭就是在这刺目的注视下动作缓慢而优雅的抬起头,年轻美丽的面庞上没有一点怯怕紧张,明媚通透的双眸像是能刺破世间一切诡诈,直直的窥破掩盖在最深处的真相和丑陋。

“楚烨不在这里,从一开始我就上了你的当;勤政殿门口的圆脸小太监是你的人,站在圣兴宫门口的张嬷嬷是故意放我进来的;至于我的人,恐怕在刚才已经遭遇不测了。”

王氏听着徐昭的叙述,脸上露出一个类似于欣赏但却又更加痛恨的笑容:“皇后可真聪明,难怪我儿对你这般喜欢。”

“不!真正聪明之人是太后您;所有人包括楚烨在内都以为你只是个一心想要扩大娘家势力却没什么手段的蠢女人,但你今日之举,要人刮目相看。”说着,徐昭就慢腾腾的朝着王氏走去,既然身已被困,就证明圣兴宫上下早已是龙潭虎穴,她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已然身在漩涡难道还怕什么?徐昭的脸上挂着无畏的笑容,像是在蔑视,又像是在俯瞰:“太后心机算尽,要的正是我这皇后之位吧。”

王氏被徐昭眼底的讽刺看的心头扎痛,她恨不能冲上去撕烂这天之骄女的笑容,看着她流血蠕动、苟延残喘,可下一刻她又冷静下来,痛痛快快的要痛恨之人死有什么意思?她不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出好戏,让这个天之骄女身败名裂吗?

王氏笑着抬起头,直视着徐昭的蔑视,两手轻轻一拍,清脆的击掌声在大殿中层层传开,跟着便看见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人影被人从外面跌跌撞撞的推进来;那人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在快走近徐昭面前时又被人重重的一推,砰的一声,无力的身体像是再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狠狠地摔倒在地,可就算是摔的那么响那么重,那人也没发出一声呼痛的吟叫,而是抬起蓬乱的头,露出一张苍白的痴傻的笑脸。

徐昭在看清楚那人是谁后,刹那脸色大变:“二婶,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错,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正是杨氏;只是杨氏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张苍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痴傻的笑容,看见徐昭靠近,居然疯癫的爬上来,一把抓住她的宫裙就是一阵咿咿呀呀的乱喊:“倩儿,娘的乖女儿,倩儿……倩儿……”

看着杨氏这幅痴傻的样子,徐昭睁大了眼睛欲要伸手去扶,可在快要触碰到杨氏时却又停住,慢慢抬起头遥遥望向王氏:“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我二婶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怎么变成这样,徐倩呢?她是不是也在这。”

终于看见徐昭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这要王氏很开心;她心情极好的抚了抚鬓发,染着娇艳豆蔻的手指色泽艳丽如花,娇美的容颜露出真心的一笑,像是在欣赏徐昭的诧异,慢慢说道:“越是簪缨世家就越是有不可告人的丑恶,本以为徐家在徐权的带领下门风清正,没想到在华丽富贵的表皮下居然也苟活着败类;皇后,你很奇怪她为何会出现吗?”

修长的手指蔑视的指向紧抱着徐昭长裙瑟缩成一团的杨氏:“这个女人,在听说哀家要为皇上选妃的消息,领着心爱的女儿跪求到哀家的膝下,她是个聪慧的,一下就猜出哀家选妃是针对你,所以字字句句皆是对你的憎恶和咒骂;为了讨哀家欢心,她甚至说出联合哀家一起弄死你的话;皇后,这就是你的亲人,你徐家的人。”

徐昭伸出去的手有些发抖,她虽然知道杨氏和徐倩都不喜欢她,可是她始终还是无法相信她们的厌恶已经达到了联合外人一起暗害她的地步;如今杨氏变成这样,她如何跟一个疯傻之人计较;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太后这一招的确是够有力,别人不清楚她却是最清楚的,当初之所以会嫁给楚烨,最大的原因也是为了徐家,想她苦苦维护的家族和亲人最后却巴不得她死,一般心智的人恐怕会被立刻摧毁信念一蹶不振起来。

但,王氏终究还是太小瞧了她。

徐昭微敛双眸,当手再次伸出去的时候已不再颤抖,而是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扶起趴跪在地上的杨氏,干净的手指温柔的梳理着杨氏蓬乱的头发,将她迷惘受惊的苍白脸色一点点的抚平,再抚平。

王氏没想到徐昭会做出这样的动作,骇然睁大眼睛的同时一丝犹疑出现在眼角:“皇后这是在做什么?可怜一个该死之人的命运,同情一个恩将仇报的贱人?”

可徐昭却像是听不见王氏的尖利之声,绝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杨氏惶恐不安的眼睛,声音柔软的说:“二婶,你别怕,我会带你回家。”

说完这句,徐昭抬头望向王氏,琉璃般通透的双眸金光一点,带着逼人强悍的气势问出口:“你把徐倩怎么样了?”

徐昭的表情和态度超出了她测算的范围,王氏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精心安排下,杨氏的疯癫没让她震撼,杨氏的贼心没让她厌恶;这小小的姑娘就像一个悲天悯人的神祗,长袖广裙、衣袂翩然,用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冷静的、漠然的看着她在她面前花招尽耍却岿然不动。

不应该这样——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她要将这个分走她儿子全部爱的女人从云端拽下来,让这个自小就出身高门府邸的天之骄女重重的跌进肮脏的泥土里;让腥臭的丑陋的一切都包裹着她,让她再不能这样高傲的抬着下巴,蔑视她这个正宫太后。

她是大梁的太后,她的儿子是大梁身份最高贵的王;她住在最华丽尊贵的宫殿里,从今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她,没人敢小觑她;她可以肆意享用千金难求的上供青黛,可以将南海最大的珍珠寻来随意的镶在墙壁上当做最没用的装饰,曾经风华正茂时最想要拥有的钗环配饰,最羡慕的绫罗绸缎,她现在都能唾手可得,甚至可以笑着弃之敝履;因为她是大梁最尊贵的女人,再也不是那个被后妃们指着鼻子嬉笑怒骂、任意糟践的下臣之女。

是!她是最高贵的,她要永远维持自己高贵的地位,要让整个王家因为她而跻身上流家族,她要让那个曾经带给她无数难堪的家族抬头站在上京城的最顶端;从此再被人提起时,不再有‘小门鄙户、势单力弱’这样的词语出现。

可偏偏事不从人愿,一个徐昭凭空跳出来,毁掉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也将要毁掉她一生最渴望的一切;可她岂是坐以待毙之人?想要毁掉她?哈——那她就先毁掉这个碍事的丫头。

王氏精致的脸上勾起狰狞的笑,近乎疯狂地眼睛喋血般的盯着徐昭:“你想见徐倩?好,哀家就让你们姐妹团聚。”

唰的一声!

一个被黑色的粗布盖着的娇小身躯瞬间暴露在眼前,先前因为殿内昏暗徐昭一直没注意到,原来徐倩一直都在,她被悄无声息地盖在一个粗陋的黑布下,一脸死气,满身血污。

“你杀了她?”

王氏笑的轻柔妙曼:“不,是皇后你——杀了自己的妹妹。”

------题外话------

身为本剧大boss,太后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狠厉和心机

真不愧是楚烨他亲娘啊。

☆、042:鱼死网破吧,贱人

此刻,若是徐昭再察觉不到王氏在耍什么手段,那她真是活该倒霉。

王氏可真是完了一手的一石二鸟好戏啊。

先是将她只身骗入圣兴宫,让她身边再无自己人,然后再将徐倩的死栽赃在她身上,反正圣兴宫上下都是王氏的人,自然会事事向着王氏,至于她就算是喊破喉咙流出血泪来也不会有人帮她。

事后若是有人调查,只要派有心人去徐府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她和徐倩之间是有隔阂的,这样就恰好坐实她有犯罪的可能;至于王氏,她常日来将自己伪装的太好,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没脑子的女人会设计出这样一个环环相扣的恶毒计谋;真是既当了婊子又立了牌坊,既铲除了眼中钉又扫清了徐家另一个女儿进宫的可能。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跟早已预演了无数遍一样,在徐昭的安抚下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杨氏在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徐倩那刻,便如挣扎的母兽发疯般的冲上去,紧抱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痛喊出声;粗哑的嘶喊、惊心的尖叫,大颗大颗从眼眶中滚落的泪,还有那一脸青筋毕露的狰狞脸色无处不昭示着她的痛苦和折磨。

或许在抱着爱女冰凉的尸体那刻杨氏有瞬间的清醒,泪痕布满的脸上写满了诉不尽的恨,狠狠地盯着王氏,同时也在狠狠地盯着徐昭;最后,满是恨的眼睛又开始变的混乱,恸哭的脸上爬着诡异的表情,然后在徐昭的诧异惊呼中,杨氏飞扑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如鬼魅、似怨灵,语言语不成调的狂喊:“你杀了我的女儿……我要你偿命!……偿命!”

徐昭没想到杨氏会突然扑向自己,几乎是在瞬间就被发疯的杨氏压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