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我是怕若是百姓告状不成,会被灭口。”谢凉萤的声音低了下去,“这种事也不是没有……我看话本子上经常这么写着呢。”

薛简失笑,“话本子都是人杜撰的,你岂能拿那些当真?”话虽这么说,心里却还是记住了,“你放心吧,天网恢恢,断不会有那等事的。”

和安听说薛简过来了,便叫他留下一道吃饭。用膳的时候,杨星泽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薛简看个不停。直叫和安和谢凉萤笑地肚子痛。

薛简赶在宵禁之前回了侯府。刚到家,老薛就来找他。“主子,事情有眉目了。不过还有几家有所顾忌。”

薛简道:“若人少倒也无妨,总有人希望别人替自己出头。等转了风向,他们自然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的。你记得多派几个人过去,保护好他们的安全。我怕白相和赵御史会听到风声,届时怕是有一番争斗。”

老薛点头,“这些我都省的。”

不出几日,瘸着腿的老薛过来向薛简禀报,“答应的人家又多了几个,我觉着事情是成了。后面就看主子的安排了。”

薛简皱眉,“你的腿怎么回事?还亲自动手了?”

老薛“嘿嘿”一笑,“一把老骨头了,多年没动有些技痒。他们来势汹汹,我怕耽误主子的事可就不妥了。”

薛简有些眼酸,“这次事了了之后,你就别再出去了。留在府里头养着吧,我总归能给你送终。”

“都听主子的。”

不过这一去,老薛就再也没能回来。

薛简木着脸,问前来禀报的属下,“什么叫人不见了。”

那人道:“老薛昨日遭到伏击,等我们收到信号赶过去的的时候,只看到地上躺着几个已经断了气的死士。发出信号的老薛却不见踪影。事后属下也在附近搜查过,但并没有看到老薛的踪迹。血迹在草丛里突然断了。再后来就找不到线索了。”

薛简朝他摆摆手,“你去吧。派人接着找,务必要找到人。”他咬牙切齿地道,“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静谧的书房,薛简狠狠地砸了一下书桌。

如果自己那个时候就把人给留住,该多好。

和安的别庄中,双珏一脸忧心地来找谢凉萤,“夫人,我想……请夫人允我告假几日。”

“嗯?”谢凉萤咽下嘴里的白米糕,“你自打在我身边之后一直没什么歇着,是该好好休息了。反正我这里也不需要人伺候,你就放心好好歇着吧。”

双珏摇头,“奴婢不是为了自己,是想去找人。”她道,“老薛失踪了,如今侯爷几乎派了所有的人去找,但还没能将人找着。我想着老薛失踪的地方离别庄挺近的,我是女子比男子心细,兴许我去能帮上什么忙。”

谢凉萤听到老薛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老薛?是那个对阿简有恩的老薛?”

双珏点头,“正是他。”

谢凉萤并没有见过老薛,前世她嫁给薛简的时候,老薛就已经过世了。不过薛简会在老薛的祭日,带自己过去见他。薛简从不提老薛和自己的过去,谢凉萤也问过,他只说了一句,这是他的恩人。只要在那个孤零零的墓碑前,薛简脸上的表情就会哀戚非常。谢凉萤知道,这一定是对薛简非常重要的人。

“老薛……到底是什么人?”

双珏沉默了一会儿,道:“主子当年出师后头一次出任务,因经验尚浅遭人暗算,危在旦夕。是路过的老薛背着主子从悬崖下头翻出了山找的大夫。否则主子早就没了性命。老薛从不说自己叫什么,只说曾做过镖师,后来就一直跟着主子了。主子是孤儿,名姓乃是陛下所赐,为了感激老薛的救命之恩,就叫他跟着自己姓,将他当作了亲人。”

谢凉萤知道薛简的过去很苦,充满了各种黑暗和血腥,她也从不敢去仔细地想。从薛简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能知道每一件往事,他稍有不慎即会身亡。内里艰辛实在不为外人所道,谢凉萤觉得自己即便知道,也无法真正去体会。而薛简似乎也对那段过去很是避讳。

薛简的恩人,自然也是谢凉萤的恩人。双珏提出要去找失踪的老薛,谢凉萤自然答应了。她叮嘱双珏,“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直管跟我说。”

双珏向谢凉萤辞别后,就回房收拾了行装,换了方便行动的衣服出了别庄。

第二日一早,百官上朝之际,一个血淋淋的人就被侍卫抬了上来,他的身边跟着一直哭泣的家人。一家老小穿地极为褴褛,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小孩子紧紧地抓住年轻女子的裙子,一路惊恐地来回看着。

薛简垂目道:“圣上,今日一早这家人便滚了钉板要告御状。微臣叫他们实在可怜,就叫侍卫将他们留下了。太医已为老者医治,大都是皮外伤,并不碍事,只是上了年纪难免恢复起来有些艰难。”

皇帝点点头,问道:“你们有何冤屈,大可说出来,朕自会为你们做主。”

受伤的老者听了这话,似乎来了力气。他在老妻的搀扶下撑着身子起来,几次想要跪拜都没撑住。皇帝看不下去,便免了他们的礼。

老者点点头,“多谢陛下。”他指着老妻,道,“草民是京郊蒲家村人士,叫做蒲梁,这是拙荆刘氏。边上的是我的儿媳和小孙子。”

蒲梁说了一半,大喘了几口气。

皇帝道:“慢慢说,别着急。”又对薛简道,“再去把太医请来,在殿外候着。”看蒲梁这样,怕是话还没说完,人就要支持不住了。

蒲梁不顾身体,撑着给皇帝磕了个头,“多谢陛下。”他缓了口气,接着道,“我家本有些良田,我自己又是有秀才功名的,所以家里还算过得去。只没想到那些田叫个官儿给看上了,硬要同我家买了。我念着自己读书不行,还有儿子同孙子,读书耗钱财,家里这些田好歹还能支撑些年头,也是为了他们若读书不争气给留条后路……”

话说到此处,蒲梁再也撑不住,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皇帝从龙椅上起身,高声叫来太医。

薛简帮着侍卫把蒲梁抬下去医治。殿上只留了蒲梁的妻子和她的儿媳。

刘氏只会一味地哭,倒是她儿媳看着颇有些主意,虽然脸上挂着泪,但却一直很冷静。在蒲梁说话的时候一直低声哄着儿子别哭闹。

蒲梁儿媳见婆婆一个字都不说,心里就急了起来。公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挣来的机会,怎能这么白白浪费了。她的夫婿尚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当下也顾不上尊卑,向皇帝磕了个头,道:“圣上明鉴。民女乃是要告五品监察御史赵骏。他以权谋私,低价强买我家田地不说,还趁夜将我那守夜的夫君给打死在田中。事后我们想报官,却不料顺天府尹与赵骏沆瀣一气,将我们毒打一顿之后就赶了出来。”

蒲梁儿媳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这可是天子脚下,就敢如此官官相护藐视王法。可怜我那夫君,就这么抛下了爹娘同幼子。陛下,他死的时候连眼睛都闭不上啊!”

“赵骏。”皇帝冷声道,“你可有话要说。”

赵骏忙道:“这是他们血口喷人。圣上是知道我的,为官数十年,从未做过此等丧尽天良的事。”

“是不是,查一查就知道了。”皇帝道,“大理寺卿。”

“臣在。”

“彻查此事,务必要给百姓一个交代。”皇帝看了眼赵骏,“若是诬告,也要还赵御史清白。”

赵骏当即跪下,“陛下圣明。”

“退朝吧。”皇帝对回来的薛简道,“好生安顿蒲梁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