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此言一出,甚出王秋英的意料,失落之余,脸上便带了出来。只是当着众人面前,不好多说,只是强自忍了,心里颇为埋怨她表姐。
王二辉夫妇听见这消息,自然是喜从天降,谢了又谢,当下便签了用工文书,方才带着女儿拜辞。
宝儿送了出去,夏春朝方才对珠儿道:“这两口倒罢了,看着都是老实人。我看那妮子不像是个安分的,眼睛灵活的很。我才说不给她差事,就看她神色间好似很不高兴,只怕不会领她表姐的情呢。”
珠儿递了碗茶上去,说道:“姑娘说的不错,那日宝儿同我说起,她那表妹想姑娘房里来谋差事,竟是她自个儿的主意。我心里想着,这可不是玩儿的,她常年有病,姑娘又怀着身子,一时过了病气可怎好?所以我跟宝儿说了,叫她不要同姑娘讲。不然姑娘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答应了,便是有那些不好。不答应,又显得没了情谊。还是这般含混着好。”
夏春朝笑骂道:“我说宝儿那日怎么吞吞吐吐的,原来里头有这些事!你这个蹄子也真是刁滑,就这等弄起嘴来了!”
珠儿笑道:“不是我弄嘴,姑娘且说,我说的有理没理?”
夏春朝微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也该叫我知道一声才是。”
主仆两个说笑了几句,宝儿送了人回来。夏春朝当着她面前一字儿也不提起,只问道:“送了去了?”
宝儿回道:“去了,我姑母姑父欢喜的了不得,都叫我谢姑娘的恩典。”
夏春朝笑道:“这也罢了,也不必急着谢,只怕以后有他们忙的时候呢。”
宝儿道:“他们在城里给人做短工,活计也重,朝不保夕,还没这些钱赚呢。来了这儿,房子也是现成的,饭菜也是现成的,姑娘还肯给我表妹治病,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夏春朝便顺着她话问道:“你这表妹到底得的是个什么病?这些年了,都不曾好?”
宝儿说道:“听我姑母说,怀她时失了调养,胎里坐下的病。等她出世,我姑母家的境况又不好,饮食粗糙,不能好生照看,小时生了几场病都没好利索,就弄成了这个样子。寻常倒也没事,就是不能着凉,也不能累着,不然就得嗽个不停,连床连也下不得了呢。”
夏春朝点头道:“这胎里的病,原也难治。但既是这样,更要好生调养着。让她宽心跟着她爹娘住吧,不要想那些个。横竖他爹娘做活也是一般,不在她身上。”
宝儿想不到那些个,点头答应了。
再说那王二辉一家,自离了夏家院子,被赵生才引着,走到夏春朝所说房屋院外。
这一家子驻足打量,只见是所小巧院落,正面两开的泥瓦房,虽说有了年头,倒也结实。院子里都是泥土地,外头围着一圈竹篱笆。
赵生才在旁笑道:“大哥大嫂且住下,这房儿虽说不新,倒是经得住风雨。我和我那浑家就在前面地头住,大哥平日里有什么事,只管来寻我们就是。”
王二辉情知这是夏家的两大庄头之一,不敢得罪,连连陪笑,又请他进去喝茶。
赵生才挥手道:“罢了,如今田里正打场,活计繁忙,我还要过去看着。大哥收拾罢,我先去。”
王二辉连忙自怀里摸了些散碎银钱出来,塞给他道:“些许心意,请庄头喝茶。”
赵生才似有若无,接在手里,洋洋去了。
王二辉一家进了院落,着急进房归置行李。
王秋英在屋前屋后转了转,见这屋子土墙泥地,堂屋地下还堆着些农具,床帐桌凳极是粗劣,蛛网遍结,尘嚣满榻。想及自己日后就要在这样屋里居住,并夏家小姐闺房的精致洁净,心中不甘之情,越发浓烈。对她表姐宝儿,更是埋怨满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