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好女不下堂 陈云深 2767 字 17天前

吃了午饭,夏春朝在炕上坐着,吩咐两个丫头道:“把咱们带回来的几口箱子开了,仔细盘点盘点,看看到底有多少银两。打点出来,我有用的。”宝儿闻言,当即走去开箱子查看。珠儿却道:“姑娘算这些做什么?在陆家操劳了这些年,好容易回来,不说歇歇,又忙起来了。”

夏春朝说道:“盘算下咱们手里的银钱,好打算以后的日子。”珠儿闻言,走到炕边,问道:“姑娘另有什么打算?老爷又不短了咱们衣食。”

夏春朝叹气道:“你看看今儿的情形,咱们才回来几日,嫂子就声声气气的。这是咱们才回来,尚且不曾生出嫌隙。待稍加时日,还不闹得鸡飞狗跳的?嫂子那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寄人篱下,终究不是个长法。何况,咱们是回来投奔的,不是回来闹事的。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出那些不痛快来。别人家的女儿,被休回来,无依无靠只好寄居娘家,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既有钱,很不必这样。”

第82章 v后新章

珠儿不解道:“我不明白,姑娘又不是外人,就是从陆家回来,也只是回自己家罢了。碍着谁的事了,凭什么就要搬出去?”

夏春朝说道:“你不懂,世情如此,这嫁出去的女儿不同于没出阁的姑娘。嫂子的话,虽粗了些,却是这个理。父亲在时,或者还好。倘或哪一日父亲不在了,上有嫂子下有弟妹,我带着个孩子夹在中间,不荤不素的算怎样?没得惹气呢!这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日子,有什么滋味?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珠儿闻言,便也不再言语,走去同宝儿一道清点财物。

正当此时,夏恭行忽从外头进来,走到炕前,向着夏春朝做了个揖,道:“姐姐,我早先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不成?这家里谁要赶你走,我第一个不答应!倘或嫂子有话,我去同父亲讲,不怕她还敢说些什么!”

夏春朝浅浅一笑,不接这话,只说道:“你下学来家了,夫子今儿留了功课不曾?朝廷六月加开恩科,这课业上你可要着紧些。咱们夏家几代经商,好容易出了个读书人,你可不要辜负了。”夏恭言正色道:“姐姐不要岔了话!”

夏春朝敛了笑意,淡淡说道:“我适才的话,你想必在门外都听了去。就是这么一番道理,你又何必再问?你如今尚未娶亲,自然不觉得什么。待将来有了娘子,就明白了。我听闻昨儿夜里,哥哥为着我的事,同嫂子狠狠口角了一场,还动了手。一家子亲戚,我何必当这个恶人。你也放心,我不是那娇柔无用的女流之辈,尽能养活的起我自己。就算离了夏家,也饿不死的。”

夏恭言道:“姐姐能干,是姐姐的事情。但我不让姐姐走,母亲走的早,一向是姐姐看顾我。我一心想要回报,只是没个机会。如今姐姐好容易回来了,还没住上几日,就又要走么?我的事情,不用姐姐操心。倘或将来说亲,谁敢嫌弃姐姐,我还不要她呢!”他是个性急之人,越说越恼,情急之下,竟然道:“我不跟姐姐说了,我这就同父亲说去,只说姐姐要走。”话音未落,便风风火火的向外去了。

珠儿走来说道:“三少爷还是这个脾气,听个风就是雨的。”夏春朝摇头道:“他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这脾气总也不改,叫人怎么放心的下。”

夏恭言疾步走到堂上,也不管满堂的人正在议事,就望着夏东兴道:“父亲,姐姐要走,你知道么?”

夏东兴乍闻此言,也吃了一惊,只碍着满堂上人,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陪你姐姐,我待会儿过去。”夏恭言却不肯去,闹得夏东兴也急躁起来。

堂上一众掌柜,这两日也陆续听闻了夏家姑娘的故事,都劝道:“老爷家事要紧,先去处置罢。我们明儿再来,也是一样的。”说着,便纷纷起身告辞。

夏东兴无奈,只好遣人送他们出去,这才随儿子走到女儿房中,入内果然见女儿带来的几口箱子开着,各样物件散了一地。

因着儿子搅扰了生意,夏东兴极为不悦,但当着女儿面前不好发作,又眼见这等情景,只当儿子所言属实,连忙问道:“春朝,你弟弟说你要走,可是真的?你要往哪儿去?”

夏春朝见弟弟果然将父亲请来,下炕请他坐下,亲手捧茶过来,方才笑道:“父亲也不必焦急,且听我把话说完。”言罢,便将适才同珠儿所说道理又讲了一遍,说道:“父亲是过来人,想想可是这个道理?世人都说家和万事兴,倘或日日吵闹,是非不断,岂不是败家的根源。父亲也不必为难嫂子,我是做过儿媳妇的人,知道里面的苦楚。嫂子也有嫂子的难处,易地而处,也是难做。”

夏东兴听了这番话,半日不言,好容易才叹道:“我这一世养了你们兄妹三个,属你是最有主意的。面上看着柔顺,骨子里极是倔强。我知道你拿定了的主意,任是旁人说破了天也不会改的。父亲如今也不拦你,只是你并没个落脚处,离了家又要往哪儿去?”

夏春朝见父亲松口,微笑道:“父亲也不必焦虑,我也不是即刻就要走。我想着暂且还在家中住着,用我手里的钱去乡下置办些土地宅院。京城里地价昂贵,我索性也挪到乡下住去。乡下地方宽敞又清净,正好我生养孩子。我有了田地傍身,母子两个也不怕没了吃穿。乡下离城里也没几步路,我要看父亲,坐个车就来了,容易的很。父亲说好不好?”

夏东兴又笑又叹道:“你的主意都拿定了,我还有什么好不好的?你既然想到乡下去住,咱们家在乡下也有田庄。你也不必再去买了,明儿我就叫里正来,分出十亩地给你们。你就在乡下的宅子里住,你的钱你还留着,将来孩子大了多的是用钱的地方。”夏春朝赶忙笑道:“父亲要是这般,就是没将我适才的话听进去。咱们家满共五十亩好田,父亲就要分我十亩,明儿叫哥哥嫂嫂听到了,心里怎么想呢?”夏东兴斥道:“我还没死呢,这家里的银钱土地怎么分,我还做的了主!”说着,又叹息道:“你娘在天有灵,知道这个情形,必定是要埋怨我的。”

夏春朝听了这话,倒不好接口。父女两个,相对无言。

夏恭言在旁听着,他搬来父亲,只为劝阻姐姐,不想父亲却顺了姐姐的意,心中主意一转,开口道:“姐姐要到乡下去住,孤身女子恐有不虞,不如我也跟了去,平日里也有个照应。何况,乡下地方清静,我去了正好温书,并不耽误。”夏春朝蹙眉道:“你跟了我到乡下去住,平日里怎么上学?乡下的私塾不比城里,岂不误了你的功课?”夏恭言道:“因着大考将近,夫子也不上新书了,每日只留了功课叫我们回来做。我跟着姐姐去了乡下,若功课中有疑问,来城里请教夫子便是。”说着,上前扭住夏春朝的胳臂,撒娇道:“姐姐倘或不依,我就不放姐姐去!”

夏春朝听他所言有理,又拗不过他,只好答应,说道:“这么大的人了,眼看着就要有人来相看了,还撒娇,像什么样子呢!”